这一天，终于到了吴辉涉嫌强暴及故意伤害罪的庭审日子，马仁毅大清早就来到赵雪楼下等着，接上她一起去法院。

作为警方证人，吕轩最先一个到达，此时他正坐在法院休息室的沙发上，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眼睛直直盯住一个方向，像是在想着什么。

等马仁毅陪着赵雪进来，吕轩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半满，整个休息室都是烟味。

赵雪被呛了一下，作势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嚷道：“大白天你就放毒呀，难怪你家冰冰老说爸爸臭！”

见马仁毅跟在赵雪后面，吕轩有些诧异，“仁毅，你怎么也来了？”

“赵雪的车没修好，我送送她。”马仁毅看着吕轩回了一句。

毕竟是老朋友，吕轩立刻明白出他的潜台词，上回赵雪差点出事，马仁毅便开始处处小心，上下班车接车送，恨不得跟赵雪拴在一块。

吕轩这时摁灭烟头，“跟你们说一件事，昨晚在城西一个林道边，发现了张戈的尸体。”

不出所料，赵雪和马仁毅都大吃了一惊，“你说张戈死了？！”

“有人发现有车子翻倒路边，就立刻报了警，警察到的时候，人已经失血过多，抬到救护车上就死了。”

“为什么会翻车？”马仁毅问到一个关键问题。

吕轩还想摸烟，手伸到一半，瞧了赵雪一眼，又收了回来，继续道：“警方勘察过现场，应该不是单方事故，张戈坐的夏利车明显有被撞击的痕迹，尤其是车尾损毁严重，并且车身上也出现多处凹痕，看得出撞了不只一次。”

赵雪觉得不可置信，“难道有人蓄意？”

“不排除这种可能，目前警方正在调取全市范围内的道路监控，搜索事发时附近可疑车辆。”吕轩看着她道：“很快就会有结果。”

一旁马仁毅有些迷惑，“有什么人非要让他死呢？”

吕轩摊了摊手，随后站起身，“行了，先去庭审吧，这事回头再说。”

赵雪先出了休息室，“我去换衣裳。”

在更衣室一边换上庭的法袍，赵雪一边想着张戈。

因为这个人涉入了吴辉的案子，赵雪还看过他的资料，张戈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混迹于网吧，平时除了小打小闹在外头弄些不义之财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甚至警局都查不到他的违法记录。

除了这一回，张戈唆使吴辉干下这件缺德事，但也不至于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如果真是谋杀，他到底得罪了谁呢？

进了法庭，赵雪往旁听席看了看，马仁毅和吕轩都坐在那里，两人低头耳语，似乎在进行讨论。

赵雪收回目光，却无意间扫见，吴爸和吴妈坐在另一边，前后左右的位子都空着，显得孤单冷落。

看到他们，赵雪忍不住想笑，这两口子不知怎么打听到赵雪是这次吴辉案子的公诉人，居然跑到她办公室，跪在地上求赵雪高抬贵手，放过吴辉一马。

对于这二位舐犊情深，虽然也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赵雪看出来，他们的出发点只想让吴辉逃脱法律制裁，就算哭得再伤心，也毫无半分对受害者的歉疚。

赵雪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当即表示一切按法律程序走，没有一点人情可讲。

少不了赵雪也在心里感叹，难怪马仁毅这种从不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也会忍不住骂他们。

吴辉被带上庭时，吴爸还算克制，只眼眶红了红，吴妈却一个劲地大喊大叫，哭诉吴辉冤枉，引得审判长直拍法锤，最后法警干脆将她请到了庭外。

此后便是持续了一上午的庭审，吴辉的律师表现抢眼又……荒唐，就算吕轩代表警方将出事时的各种物证和现场照片提交上去，对方律师依旧狡辩不肯认罪。

被告发言时间，吴辉更是坚持，自己本意不想伤害小婷，而是为了帮她下决心，摆脱不幸福的婚姻。

而他的律师更绝，居然拿出悦客旅馆的住客登记表，说既然房间是用小婷名字开的，她就一定有心理准备，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理当承担后果，而不是反诬赖吴辉强暴。

赵雪被对方这种无耻言论给气笑了，征求审判长同意，请出当时和小婷一起扶吴辉进旅馆的那位饭馆帮工上庭作证。

帮工到了庭上，把当时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一遍后，赵雪问他，“你怎么会和小婷一起扶吴辉进的旅馆，当时为什么是小婷去开的房？”

“我一直在饭馆后厨洗碗，老板让人把我叫到外头的时候，小姑娘就站在他旁边，”帮工指了指被告席上的吴辉，又道：“我听到小姑娘和老板说话，好像是那人钱包被偷了付不起酒菜钱，小姑娘掏钱付的账，然后老板就催他们快走，那人瞧着醉得挺厉害，所以老板叫我一起把人弄出去。”

“小婷是主动找到旅馆并且开的房吗？”赵雪问道。

“开始我以为小姑娘会送他回家，结果小姑娘说不知道他住处，也不肯带回自己家，所以我就建议将人送到附近旅馆，”

赵雪追问，“也就是说，并非小婷主动要去的旅馆？”

帮工点了点头，还特地解释了一下，“我听警察说了，我们老板跟那人合伙骗小姑娘，不过我真是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好心帮个忙，还有到了旅馆，我摸那人身上没带证件，旅馆的人不让住，小姑娘只好拿了自己身份证，完全出于好心。”

赵雪转头对吴辉的律师道：“被告代理人听清楚没有，赵小婷不过出于好心帮忙，结果却害得自己身心受创，你方才说什么她知道后果，我相信，如果赵小婷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定直接把吴辉扔到大街上喂狗！”

现场立刻哄笑起来，审判长提醒了一句，“公诉人，注意你的言辞！”

赵雪对审判长道：“对不起审判长，我的确不该在法庭上说这些带有感 彩的话，只是被告已经明知触犯法律，还一再为自己开脱，所谓对赵小婷施暴是为了帮她获得新生的言论，简直荒谬至极，缺乏对人的基本尊重，更显示他完全没有悔过之意，我要说的是，被告强暴和故意伤害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请审判长从重量刑，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在双方代理人最后陈述之后，审判长宣布庭审结束，改日做出判决。

旁听席的人开始离场，赵雪正低头收拾自己案卷，法警上前带吴辉下去，吴辉刚要走，却又转过头，冲着赵雪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声，“赵律师，小婷现在怎样？”

“你想知道？”赵雪笑了笑，索性走到他面前，“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虽然你曾想用卑劣的手段，自私地要将小婷拉进你的世界，却只能是妄想，她以后会过得快乐而有尊严，并且是你永远无法高攀得上的，而你，从此只能卑微地活着。”

吴辉猛地嚎哭起来，“我不想害她，真不想的，张哥说，占了女人身子，她心里自然就会有我，他就靠这样挽回了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

“对了，吴辉，你说的那个张戈，据我所知，不过是个小混混，根本没有过女朋友，他是收了人家的钱才和你搭上线的，”赵雪嘲弄地道：“你充其量是个被张戈洗了脑的棋子，知道张戈和他背后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吗？就是利用你来害小婷，现在下了庭，我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了，吴辉，你连畜牲都不如！”

吴辉立刻惊呆了，他没想到，那个把话说到自己心坎里的张哥，居然是带着目的来结交他的。

赵雪转头不再理他，吴辉终于被带下去，赵雪听到他此时大叫一声，“姓张的，你混蛋，我TM要找你算账！”

“张戈死了！”赵雪扔过去一句话，转身走出法庭，也不管吴辉到底有没有听到。

法庭外，只有马仁毅在等着赵雪，吕轩已经匆匆赶回警局。

“吕轩刚才接到电话，在张戈的手机里发现新线索，并且和吕轩在查的案件有关。”马仁毅接过赵雪的公文包拿在手里。

赵雪敏感地问，“难道是吴辉的案子？”

马仁毅笑道：“他接过电话就走，我了解得也不多，回头我再问一问。”说着，揽住赵雪的腰便往法院外走。

两人一路走到外面，马仁毅的车停得比较远，便让赵雪在路边等着，自己过去取车。

赵雪站定，远远地看着马仁毅的背影，心里却在想那个所谓的“新线索”。

就在这时，赵雪感觉背后被人狠狠推了一下，她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有经过的人出手扶了她一把。

赵雪站稳之后，便想看是谁下的手，一回头，发现吴爸正对她怒目而视。

“姓赵的，你为什么害我儿子？”吴爸指着赵雪破口大骂，“他已经够倒霉了，你还跟法官说要重判，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这时吴爸身后的吴妈也跑上来，扯住赵雪衣裳，“你自己当小三抢人家男人，我儿子好心帮小婷一把，要坐牢也该你坐，凭什么让吴辉吃亏？”

赵雪甩不开吴妈的手，怒斥道：“把手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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