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好久，最终摇了摇头：“我可能见过这东西，可是时日久了，不太记得了，这似乎是……”她想了想又说，“我想，这可能是昔日夫人从京中带回来的旧物，可这上面的血迹……恐怕要问昔日从京中跟过来的老人才知道。”

晋子明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这手帕你是从何处得来？”

晋子明便把事情的缘由跟她说了一遍。

二姨娘说：“那地方的房子……”她想了想说，“你知道吗？我本不是府中的二姨娘，我是老爷的第三房小妾，原本的二姨娘是老爷在京中娶的，跟着他一起来郡里没多久就死了，那时候我还没过门，后来那二姨娘就变成了府中的禁忌，再不让任何人提起，随着昔日京中老人陆续的离开归乡，这事就越来越少人知道了，我也是过门之后，偶然听到一个老人提起的。”

晋子明想了想，说：“我会把此事调查清楚的。娘你就安心吧。”

二姨娘难得笑了笑，“月雪说京中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漫山遍野都是红枫，风景美不胜收，她也安顿好了，庵中的姑子们待她都不错，还给我们送了杏干过来。”

晋子明也笑起来：“他日有机会我们也去京中看看。”

晋子明从二姨娘口中得到了这个关键线索之后，就开始在府中调查起来。

然而当年跟着晋老爷一起从京中来的下人，基本上都已经上了年纪，还乡的还乡，病死老死的也有，基本上没剩下几个了，而且他们不是晋老爷的人，就是晋夫人的人，根本不会对晋子明说起当年的事。

唯有一个晋子明能指望的，是一个养马的老头子。

这老头谁都说不上来他到底有多大岁数了，从晋子明记事起，他就在马场里了，不管他过几年再去看，他永远都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样子，最爱拿着一根马鞭到处晃悠，小时候还用这东西把晋子明下哭过……

晋府的马场并不在府内，在晋府的后山上有一块平地，晋府的马场马其实不少，都是晋广运官场上的朋友送的，但是晋府没一个人喜欢骑马的，马有很多都是从北方带来的，再倒回去几年，晋广运还年轻的时候，他保留着骑马的习惯，一年能去那么一次，像晋子明晋子峰都是养在南方，学会骑马已经很不错了，练骑术，实在没什么兴趣。

于是一年又一年的，这老头子就一个人住在马场里面，陪着他的那些马。

说起来连晋子明，都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了。

晋子明沿着府中后山的小路，一路往山顶爬去，这天艳阳高照，气温还挺高，他爬了一路，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他擦了一把汗，沿着几乎要被青苔和杂草覆盖的小路，穿过茂密的丛林，眼看着要到山顶了，他长吁一口气，忽然听到了一阵剧烈的马嘶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匹红色的烈马从山顶那条小路俯冲而下，双蹄踹得老高，从山顶一路横冲直撞，对着晋子明就撞了过来！

那马儿后面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胡子拉碴的老头，边跑边大喊：“快跑啊！！你不要命啦！！”

晋子明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马儿转眼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只能条件反射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滚，那马蹄子蹬蹬的声音如同一阵风就跑过去了。

晋子明：…………

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了。

“喂，你这小子！”

他一身狼狈的从草丛里爬起来，身上沾满了草叶、草果，连头顶上都有几根枯草，看起来实在狼狈极了。

那个不知道多久没梳过头洗过脸的老头子脸一板，怒斥：“你想死啊！挡在这里干什么？！”

晋子明：……果然还是那个小时候拿着马鞭吓唬他的老头子。

“马老头子，是我啊。”

那老头子眼睛一眯：“你谁？”

晋子明：“我，子明。小时候你还抱过我的。”

那老头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子明是谁？”

晋子明满头黑线：“晋府二少爷，您老不会失忆了吧。”

老头子挠了挠脑袋：“哦，是那个小时候老是哭哭啼啼的小少爷？”

晋子明被提起黑历史十分尴尬：“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头子：“我想起来了，你是府中的二少爷吧？我说少爷啊，你不在府中呆着，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干什么？”

晋子明扶正了歪掉的头冠，从草木堆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把背后背着的一个长条形包袱递给老头：“还能来干什么，来看看你呗。”

老头诧异的接过：“这是什么？”

晋子明难得有些脸红：“还能是什么，送你的！”说完，带头先往山顶上走去，一见到老头子，总能让他想起他小时候抱着他娘的大腿死活不肯去骑马，连小马都怕的浑身发抖，鼻涕眼泪全抹到这个老头身上，后来怎么学会骑马的，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简直黑历史中的黑历史。

等老头子拆开了包袱，发现里面是一支烟杆，还有烟袋，忍不住裂开嘴笑了，他一生没有别的爱好，除了养马，就是抽点烟叶，原来的那个烟杆用太久了，都已经开裂了，晋子明这东西，可算是送到他心坎里去了。

等他也上了山顶，就看到以前记忆里那个老是哭哭啼啼小少爷，现在正坐在围栏边，挨着他最喜欢的一匹枣红马，边给它喂一根胡萝卜，边用手摸它的额头，枣红马非常温顺。

“少爷现在不怕马了？”

晋子明尴尬：“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他试图转移一下话题，“刚才那匹马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挨着他坐下来，大马金刀的跨坐着，叹了口气：“唉，别提了。”他拍了拍身后的枣红马，“那个小家伙就是这个姑娘的生的，性子极烈，这才几个月大呢，就撞翻了栏杆跑掉了，我也是老了，拉都拉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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