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上)(1/2)
作品:《泾渭情殇》承启四年,四月九日。>
朝堂上出现了“奇景”, 中书省左仆射陆伯言上奏女帝陛下, 朝堂已经多年没操办过大喜事了, 迎接皇夫回宫时就应大肆操办, 但考虑到洛北的战情委屈了皇夫殿下, 如今洛北的战事形势大好, 四海境内风调雨顺, 本月二十九乃是“千秋节”恳请陛下操办一番。>
万寿节和千秋节是一对对应的节日,万寿节是皇帝陛下的生辰,千秋节是皇后陛下的生辰, 虽然本朝为女帝登基,但也不影响这两个节日。>
南宫静女本来是不太想办的,一方面是千秋节十分浩大,齐颜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再则南宫静女了解齐颜与其闹哄哄的操办一场不如请上三五好友,比如:二姐,小蝶,若兰妹子,公羊槐, 秦德,最好是能寻到钱通,简单地摆上两桌才是齐颜最喜欢的。>
不过观天司的一番话触动了南宫静女的心思, 观天司说:“启奏陛下, 臣夜观星象, 见南方诸天星相灰暗,特别南斗星黯淡无光,透出疲怠无力之相,不如趁皇夫殿下生辰之际,大肆操办一番,或可一洗阴霾,重振南斗星辉。”>
南宫静女历来是不太信这些风水术数之说的,但自从齐颜病情反复,她连求神拜佛,每日抄写经书都学会了,对于星相之说更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观天司说的很委婉:其实是借着生辰为齐颜“冲喜”罢了。>
在齐颜的身上,南宫静女已经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也不差这一桩,再加上陆伯言带头,群臣附议,南宫静女便答应了下来。>
圣旨一下,普天同庆。>
内廷更是处处张灯结彩,连宫婢和内侍都换上了特殊绣样的服侍以表郑重。>
内廷司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朝廷上下,包括皇室宗亲和各方军,文,爵位均献上了贺礼。>
朝臣们大多“投其所好”家境一般的多献上文房四宝,或者祖上传下的名家字画,家底厚实一些的,公羊槐,陆伯言,这种世卿世禄的官员,除了上述礼物外,还会配上一两样天材地宝。>
什么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百年灵芝,雪蟾,雪莲……不胜枚举。>
南宫静女自然很是开心,齐颜正需要这些东西,虽然内廷的药材足够,但只要是对齐颜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南宫静女是来者不拒的。>
每日下朝,南宫静女都陪齐颜用过午膳再聊聊天,才回御书房去批阅奏折,近来又多了一样互动,那就是把朝臣们的礼单交给齐颜过目。>
不知是不是真如观天司说的那样,还是御医们的诊治有了效果,齐颜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已经能不时出门走走了。>
南宫静女详细地询问过御医,得知适当的运动有利于齐颜的身体后,南宫静女下令扩建了甘泉宫的花园,将宫内大部分的奇珍起草都移种到了甘泉宫的御花园内,还赐给小蝶一道金牌令箭,准许她内廷自由行走。>
南宫静女虽然不能时时陪着齐颜,但每隔两个时辰都要听一听内侍的汇报,听到齐颜在花园中教一位“宫婢”吹箫,南宫静女亦露出会心的笑容。>
就这样……千秋节来了。>
南宫静女和齐颜双双穿上喜庆的华服,携手步入朝堂,接受群臣的叩拜和祝福又一同去了太庙,焚奏表,献三牲,告谢天地祖宗。>
宴席摆在了刚刚修葺好的承朝宫内,京中所有三品以上官员都可参加,南宫静女与齐颜双双坐在高位上,齐颜虽然仍旧有些苍白,但却掩盖不住她的精致俊美,而女帝陛下也褪去了青涩,举手投足皆是成熟的风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一双璧人仅是坐在一处,便足以引出所有人心中那份关于美的好感,自然溢美之词不断,南宫静女听着朝臣们毫不吝啬的祝福,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默默地牵过了齐颜的手,得到有力的回握,南宫静女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大喜的日子宴会上也少了诸多禁忌,朝臣们也得以直视“天威”见一向淡然静默的女帝陛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更多的是恍然大悟的释然。>
自古就有一句老话:最是无情帝王家,出生在帝王家的人,虽然能享受到无尽尊荣,却很难有人能拥有幸福。>
公主们大多难逃联姻的结局,皇子们自出生起就肩负着必须抵死厮杀的“使命”,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寻常百姓家的温情和幸福,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在皇室,可是朝臣们却从女帝陛下的脸上,或多或少读到了那奢侈的幸福。>
朝臣们也终于明白:为何女帝陛下宁愿冒着朝政瘫痪的风险,也不肯改嫁他人的缘由。>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对渭国都是绝对忠诚的,看到女帝陛下如此,对齐颜这个异族人的偏见也淡化了不少。>
又见皇夫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女帝斟酒布菜,神情自然,眉眼带着笑意,颇有举案齐眉的和睦之感,不少人心中有多出了一份羡慕之情。>
一场宫宴,宾客皆欢,不论朝政,纵情诗酒,直到内廷宫禁的梆子响过方散了。>
第二日,南宫静女又颁布了一系列的惠民旨意,沐千秋节之大喜,天下大赦,非不赦之罪皆可归家。>
另外,淮南,晋州两地还减免了一年的赋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女帝陛下在为皇夫收拢民心,原本齐颜就在这两地享有颇高的声望,如今又单独免了这两地的赋税,分明是对这两地百姓爱戴齐颜的褒奖。>
还有就是南宫静女单独贴了一份皇榜,寻找钱通回京,继续担任齐颜的贴身护卫,并邀请四方钱庄的两位东家一同进京,商谈皇商事宜。>
若是四方钱庄能变成皇家产业,有了“皇商”这一名头,四方钱庄不仅能拿到“盐铁”的民间代理权,所有的赋税都不再经由官府,而是直接充缴到帝王私库。在各地行商时也会享受诸多便利,最主要的是四方钱庄的所有人都能摆脱现有的阶级。>
士农工商,商贾为最末流,为商者,其子孙不可入仕,但若成为皇商就能从“商”层直接晋升为“士”,可以摆脱所有朝廷对商人阶层的限制。>
朝野上下无人反对,毕竟四方钱庄曾支援过国库,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皇商的礼遇是他们应得的。>
但更多人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四方钱庄乃皇夫的私产,女帝陛下的一道圣旨让皇夫殿下某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也都合理合法了。>
女帝陛下对皇夫殿下的宠爱可见一斑。>
可南宫静女不知道的是,她与齐颜如此恩爱也为民间树立了风向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民间讨小纳妾之风骤减,若非子嗣所需,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守着自己的发妻,不再扩充后宅,也算是无形之中提高了女子的地位。>
更有人盛传: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在内廷设置女官,读过书的女儿家算是有福了。>
传言说的绘声绘色,不少士族都专门给自家女儿请了授业先生,而乡村地区女儿家的命运也不再是帮母亲做些针线活,等到年龄一到就嫁出去……>
晋州,淮南等地率先开设了女子私塾,束脩只是同等水平男子私塾的三分之一,虽然来上学的女子并不多,但也不缺乏有远见的家长,宁愿承受一些流言蜚语,还是将自家资质尚佳的女儿送到了女子私塾。>
庄稼人之所以全家节衣缩食也要供出一个读书人,为的就是若一朝得中,整个家族鸡犬升天。>
男子入仕虽是正途,但是竞争也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女子就不同了,从前根本没有女子入仕这一说法,万一真如传言所说:一旦设立女官势必存在莫大的缺口,那这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机会就非常大了。>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女官大多都将成为女帝陛下的心腹,一步登天的可能性比男子更高。>
南宫静女从民间探子的口中听到这些消息后立刻分享给了齐颜,齐颜听完思索半晌,对南宫静女说:“千百年来女子的地位处处不如男子,有女子体力不济不能作为主要劳力是因素,最主要的还是女子没有入仕的可能,这份改变全族命运的殊荣一直掌握在男子手中,女子存在的意义便只剩下繁衍子嗣这一项了,若女子也能入仕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南宫静女听完齐颜的话,思量一番深以为然:“不如,我……”>
齐颜却拉住南宫静女的手:“陛下不要操之过急,虽然陛下掌管天下,但男尊女卑自古如是。正所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提高女子的地位的事要做却不能太急,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触及到男子固有的利益,陛下难道还不知道么?文人的笔杆子便是‘民意’的喉舌,一首诗,一篇赋都有可能千古流传,得罪了他们,陛下可要‘遗臭万年’了。”>
南宫静女轻叹一声:“你说的对,我虽是天子,在朝堂上也要被大臣掣肘,这么大的事情……的确要一步步来。”>
齐颜想了想,回道:“这件事虽然困难,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待到假以时日,陛下威望再高一些,或可从内廷入手。如今的内廷除了宫婢和教习姑姑之外并无女官职位,陛下可以想办法改制内廷司,逐步让出一些职位来给女子,再则……御林军中也都是男子,近身保护陛下也多有不便,陛下可成立一支宫廷女子禁卫军,专司陛下的防卫工作。”>
南宫静女望着齐颜,目露欣赏:“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内廷司并不涉及前朝,我的私军六部也无力插手,阻力会小很多。”>
齐颜:“这只不过是臣的一个设想,实行起来……还会面临诸多问题,个中缘由陛下未必能知,二姐……倒是能体会。”>
南宫静女依偎到齐颜怀中,齐颜顺势搂着南宫静女,南宫静女抓着齐颜环着自己的那只手,拨弄起齐颜柔软修长的手指,好奇地问:“是什么呢?”>
齐颜笑着将下巴抵在了南宫静女的头顶,温柔地解释道:“陛下自幼得宠,不曾被宫规女戒束缚过,在民间未出阁的女子是决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但凡大家闺秀都讲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红女戒是必须要学的,至于其他六艺要看家中条件,寻常人家的女子或许会因家境缘故不得不外出,但也要出行有兄弟,父亲,叔伯等男亲属陪伴方可,否则落到十里八村的眼中是要被诟病的。世人对女子的束缚由来已久,所以陛下即便能说服朝臣,短期内也未必有多少女儿家肯入学,入仕,要扭转观念绝非朝夕可成啊。”>
南宫静女心有戚戚,嘴上却不服气地说道:“道理虽是如此,但你说我的那几句可着实偏心了,二姐与我自幼一同受教,这些道理为何她懂,我不懂?”>
齐颜忍俊不禁,屈起食指刮了刮南宫静女笔挺的鼻梁:“臣可没忘,当初陛下乔装改扮,当街抓住臣的衣袖还赏了臣一脚。真是……”>
南宫静女的俏脸一红,啐道:“你贵为皇夫,却偏生了一副狐狸心眼,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总是忘不了!”>
齐颜璨颜一笑,紧了紧环着南宫静女的手臂:“与陛下的点点滴滴,臣皆视若瑰宝,怎能轻易忘怀?”>
南宫静女闻言,眉眼皆是情意,心中流淌着娟娟蜜意:“哼,巧舌如簧。”>
关于提高女子在民间地位的事情,虽然二人只是浅谈了一番,之后也鲜有提及,但这件事却入了南宫静女的心。>
夜深人静时,南宫静女时常会想:若是女子有入仕的机会,当年齐颜就无需服下前朝公主给的毒物,身体也就不会变成这番模样。>
若是女子的地位能高一些,二姐也不会经历一场不幸的姻缘,再想想曾经后宫的那些个妃嫔,还有小蝶,玉萧……许许多多的人,南宫静女下定决心自己在位期间,要努力提高女子在民间的地位,即使三五年未必能成,但至少要打开一个先例,让后世之君有法可依,成就这千秋万代的大业。>
南宫静女觉得晋州和淮南做的就很好,给女子营造便利,让她们迈出家门走进学堂就是“开化”的第一步。>
于是南宫静女颁布了一道手谕,每年从皇庄充入帝王私库的进项中抽出二十万两,分拨各地用作女子入学的一切费用。>
为了缓解部分男子的抵触情绪,南宫静女还特别补充道:此举出于对天下女子的怜悯之情,但主要是为了渭国男子人人都能迎娶到知书达理的妻子,孩童皆有明理的母亲。>
另外,南宫静女还特别吩咐道:女子私塾不仅要全力保护女子的安全,还要因材施教,根据其入学前学识的不同进行分班,并将《女德》《女戒》《列女传》同男子必读的入仕科目一同并入女子私塾的必学科目。>
在下这道补充圣旨的时候,南宫静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就像齐颜所说:女子的命运掌控在男子的手上,若不行暗度陈仓之举,圣旨到了地方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
《女德》《女戒》《列女传》更像是男权之下的一块遮羞布,它的存在能让天下男子觉得男子的“统治”地位并不会因为女子为帝,或是女子入学而动摇。>
这道圣旨抵达地方后,各地都至少开设了一家女子私塾,入学的人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多少渴望入学的女子,用这三本书为理由,说服了家中的掌权人。>
承启四年,五月。>
五月伊始,百花盛开,春风和煦,万物欣欣向荣。>
洛北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天堑洛川融化,吉雅率领图巴部众人抢在冰面解冻之前退回了洛北,按照南宫静女的旨意公羊槐即刻率军回京,留下十万大军在临江城作为常驻军,统军为征西将军韩允。>
出乎齐颜意料的是小蝶对乐理的学习非常神速,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小蝶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指法和气息的要领,接下来就靠她个人的领悟了。>
恩科的春闱已经结束,各州府的三甲试卷被人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南宫静女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齐颜的身体好转了不少,甘泉宫内的书也快被她给啃完了,于是便上奏南宫静女,想去弘文馆读书。>
南宫静女自然没有不准的道理,她当初特别将弘文馆搬到了半边禁宫为得就是方便齐颜。>
弘文馆的藏书很多,齐颜随意挑一本便可读上大半日,有时看得入了迷还要南宫静女专门来找她,方知时辰已晚。>
这日,齐颜又来到了弘文馆,弘文馆内有许多孤本,不少古书是经不起烈日暴晒的,这间宫殿改制了窗户只留了两排小小的气窗,头午的阳光顺着气窗斜斜地撒到殿内,一排光束正好落在中轴线上,侧过头来看还能看到光束之中细小尘埃的沉浮,齐颜觉得新奇便多瞧了几眼,顺着光线一路走着,阳光消失处,是弘文馆的尽头。>
齐颜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区域大多是列传类的书籍,很是无趣,刚想离开余光却扫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书架,齐颜犹如被人点了穴道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书架最上方镌刻的三个半新不旧的大字怔怔出神——北泾史。>
齐颜来到书架前,所谓的《北泾史》不过是一方蒙了尘的木匣,齐颜将木匣取下,吹去了上面的尘土打开……>
木匣里摆放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上书:“北泾史”三个大字。>
齐颜坐到一旁,拿过《北泾史》心中却涌动着别样的滋味,草原的兴衰荣辱……竟只有这么薄薄的一本。>
这里面记录着乞颜阿古拉从前的一切,也记录着所有的伤痛,齐颜觉得自己不应该翻开,但是她好想知道自己双亲的结局。>
齐颜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扉页上写道:著于景嘉二年,由北九州节度使纳古斯·额日和口述,史官记录。>
齐颜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讽刺,一个从未战胜过撑犁部的叛徒,从他的嘴巴里能说出事实吗?>
果不其然,在额日和的叙述中,撑犁部简直就是草原上的强盗,齐颜只读到了额日和是如何忍辱负重,率领图巴部的族人在草原上游牧,唯一算得上公允的便是书中提到的,图巴部联姻不成,反被羞辱。>
齐颜摸了摸“苏赫巴鲁”四个字,幽幽道:若我是个王子,或许父亲就不会拒绝额日和的求亲了。>
齐颜依稀记得,额日和提出联姻的时候母亲惊的连割肉的小刀都掉了……>
一页页翻了过去,草原那场惨烈的兵败不过寥寥数语。>
突然!翻动书页的手再次顿住了,这一次齐颜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变的无比悲愤。>
齐颜红了眼眶,手中的书卷也在手指的作用下产生了褶皱,只见这页上写了这样几行字:丁仪率军杀入大帐,砍下撑犁部首领头颅,立下首功。>
撑犁部可敦与亡夫共赴黄泉……>
撑犁部可敦腹中所孕乃不详双生子,一尸三命。>
至此北泾国灭,四海一统,太尉丁仪居功至伟,裨将丁仪当居次功。>
齐颜的眼前闪动出画面来:父亲手持染血的弯刀焦急地在王帐中徘徊,而身怀六甲的母亲即将临盆,帐外传来战马的嘶鸣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丁仪率领渭军冲到了王帐中,父汗经历过几次生死大战,数日未尝休息,与丁仪短兵相交几个回合后便余力不足败下阵来,被丁仪当场枭去了首级……>
母亲因目睹了父汗的惨死不胜打击,当场昏厥了过去……>
丁仪却丧心病狂地……杀死了母亲,并羞辱了她的尸首!>
齐颜流着泪将皱巴巴地《北泾史》丢在了一旁,捂着胸口不住地喘着粗气,眼泪大颗大颗地流。>
脑海中闪过那些早已模糊了的,有关于苏赫巴鲁和芙蓉的记忆,那些温馨的片段,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终,齐颜也因承受不住打击而昏了过去。>
南宫静女忙完一日的朝政来寻找齐颜,却发现她并不在殿中,又等了一个时辰,南宫静女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天色,猜到齐颜定是又看书入了迷,于是屏退左右独自来到了弘文馆,今日的弘文馆安静极了,南宫静女径直来到齐颜常坐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南宫静女秀眉微蹙:“缘君?”>
没有答应。>
这下南宫静女有些慌了,拿过桌上的烛台穿梭在一个个冰冷的书架中:“缘君?”>
每一声呼唤都让南宫静女的急切增加一分,就在她打算叫侍卫来全面搜索时,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朝着弘文馆最深的角落走去……>
南宫静女:“缘君!”>
她看到了齐颜,正背靠着一个书架,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这座书架有些空旷,最上方“北泾史”的三个大字十分刺眼,南宫静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半拍,她好害怕齐颜就这样死了,死在“北泾史”之下,化身成北泾国最后的结局。>
她一边哀求老天不要如此残忍,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齐颜身边^>
南宫静女看到了皱巴巴的《北泾史》倒扣在齐颜身侧,放下烛台将倒扣的《北泾史》拿起,几行字映入眼帘:丁仪率军杀入大帐,砍下撑犁部首领头颅,立下首功。>
撑犁部可敦与亡夫共赴黄泉……>
撑犁部可敦腹中所孕乃不详双生子,一尸三命。>
至此北泾国灭,四海一统,太尉丁仪居功至伟,裨将丁仪当居次功。>
南宫静女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自己怎么如此糊涂?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本书南宫静女是看过的,在很多年之前……过了多年她虽然记得书中写的事实,却把这本书给忽略了……>
南宫静女跪到齐颜身前,先是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齐颜的鼻息,感觉到呼吸后南宫静女才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归了位。>
南宫静女心疼地将齐颜抱在怀中:“缘君?”>
齐颜昏睡了小半日,在南宫静女的呼唤下逐渐转醒,恢复知觉的同时,锥心之痛也从胸腔中传出来。>
南宫静女:“缘君?!你醒了?”>
南宫静女本想看看齐颜,却被后者猛地回抱,力量之大勒的南宫静女呼吸都困难了。>
南宫静女心疼不已,任凭齐颜抱着自己,喃喃道:“对不起……”这本书,自己应该早点处理掉的。>
齐颜死死咬着下唇,将脸埋在南宫静女的肩膀处一言不发。>
南宫静女轻抚齐颜的后脑,安静地陪着齐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静女双腿已经麻木,齐颜才松开了南宫静女。>
南宫静女抬手抚上齐颜的脸颊,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心里头却犹如刀割一样的疼,安慰的话更是无从言说,自己虽然深爱着齐颜,但是齐颜所有的不幸多少都与自己有关。>
自己的家族就像一个“凶手”,北泾国与南宫皇族的鲜血交融在一处,沁满她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让人无处遁逃……>
南宫静女犹记得自己初看《北泾史》时的心情,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丁仪和陆权太过残忍,更何况……这史书中所记之人,是齐颜的亲生母亲啊!>
南宫静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颜,还是后者先开了口:“咱们回去吧。”声音中虽透出一丝无力,但却是极为平静的,平静到给人一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感觉,要不是《北泾史》还皱巴巴地躺在那里,南宫静女甚至觉得齐颜没看到过那本书。>
南宫静女不敢多言,搀扶着齐颜起身:“好。”>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了甘泉宫,南宫静女思考了一路,直到齐颜对她说:“臣累了,先去睡了。”才想明白。>
齐颜的“平静”给南宫静女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样的齐颜仿佛回到了她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宠辱不惊,沉着冷静,心中却压抑着滔天的复仇怒焰。>
南宫静女知道:以齐颜的性子,是不可能再放过丁仪和陆权的了。>
南宫静女独自呆在书房,彻夜未眠。>
抛开一切公正地说:齐颜向陆权和丁仪讨命无可厚非,就算她站在渭国的立场上看都觉得这二人昔年的行径令人发指。>
可是……>
南宫静女望着烛台上的一粒火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是自己是女帝啊,不得不考虑大局,陆权年近古稀本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让他死在国公的位置上对朝廷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陆府和平瓦解,朝廷可以借机收归所有曾经依附在陆府羽翼下的武官势力,不仅可以免去一场不必要的风波,还可以趁着陆权还在世的这几年与陆家修好,制衡远在边陲的幽州府。>
最好能在陆权在世时分制幽州府的兵权,或者干脆收回兵权……如此能保全朝廷十年,二十年的太平。>
至于丁仪倒是不足为惧,但他毕竟是陆权发妻的亲弟弟,陆府与丁府同气连枝,陆权这辈子与发妻恩爱有加,陆夫人只有丁仪这么一个弟弟,丁仪若是被朝廷发落了,朝廷就不可能再利用陆府了。>
作为齐颜的妻子,自己应该帮助齐颜报仇,除掉陆权和丁仪,但作为南宫皇族的女帝,南宫蓁蓁不能这么做……>
不仅不能帮齐颜报仇,还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挠齐颜复仇,保住国公府和丁府。>
陆权行将朽木长子又是文官……丁府远离的权力的中心,这两家加在一起也不及一个幽州府的威胁大。>
上官武正值壮年手握十万重兵,幽州距京城不下千里,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皇室与幽州府纽带大姐也不在了,让陆府与幽州府相争最后由自己收网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况且自己已决定五年后就让出皇位,带着齐颜去游山玩水,不问世事,必须要在退位前给新君扫清一切障碍才行。>
道理虽然如此,南宫静女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齐颜,她好怕齐颜无法理解自己,甚至会因此记恨上自己。>
异位而处,自己怕是早就闹翻天了,一定会逼着齐颜杀掉这两个人的,今日齐颜没和自己多说一句已经是非常为自己考虑了,自己又怎么能劝她暂时搁置这份仇恨呢?>
这可是杀害双亲的血仇啊!>
那自己呢?>
自己真的能为了齐颜一人,舍弃对天下最好的方案转而冒着狼烟四起,江山易主的风险么?>
南宫静女痛苦地捂住了脸。>
……>
皇夫陛下似乎被“冷落”了。>
一连三日,南宫静女都宿在了书房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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