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点头打瞌睡的狱寺被突然的巨响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起床气猛地爆表，因为睡眠不足而泛着红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打搅自己好眠的罪魁祸首, 然后在遇到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后愕然地全身僵硬。

从床上滚到地上的棕发少年口里“嘶嘶”地吸着凉气, 摸着被撞得生疼的手肘，对着石化状的狱寺露出了一个略显羞涩的不好意思的笑容, 还没开口，就被突然推开的房门打断。

外貌英俊表情却极度冷硬宛若吸血鬼的白衣男子阴沉着脸色站在门口，目光凌厉的灰色眼睛像是看空气一样略过的狱寺, 直直射向同样尴尬地抬头看着他的棕发少年。开口，男子的声音平淡冷硬，“你在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试试这具身体能不能用……”棕发少年忍不住缩了缩头, 自知有错地小声回答。

“你认为你一醒来就能自由行动？”男子挑眉，眼神极其鄙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已经有过一次移魂的经历, 不应该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呃……咳……上一次的身体是不能行动好几年的，身体各部分已经开始萎缩，但是这具身体没有这样的现象, 所以我以为……”棕发少年勉强咧了咧嘴，羞愧地低声辩解。

“很好, 现在你已经以实践证明了它没有多少行动能力了吧。”男人丝毫没有因为少年此刻狼狈羞惭的模样而有任何心软, 甚至也不打算将他扶上床, 只是低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记录, “不过, 我想还是做一下智商测试比较好，毕竟很少有人会蠢到连这种事情都需要实践——”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从石化中恢复过来的狱寺猛地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对少年这张脸有着极深刻的保护习惯，还是高大阴冷的男子与瑟缩柔弱的少年形成了一幅完美的大灰狼与小绵羊的倚强凌弱图，让狱寺的保护欲空前膨胀，狱寺的火气冒了出来，义愤填膺，“喂！你这个家伙说够了没有！竟敢以这种态度对待——呃——”最后习惯性的“十代目”三个字没有吐出来，狱寺僵硬在原地，还是少年及时反应了过来，解除了狱寺的尴尬。

“没事的，狱寺君，没事，是我做错了，约瑟先生只是在善意的提醒我而已……”连连摆手，冲着狱寺试图缓和气氛地微笑，棕发少年接着转向叫做约瑟的男子，“那个，浩源他……”

“他还在隔壁躺着，没有苏醒，不过一切指标都很正常，没有大碍。明明这一次对你的精神损害比较大，你倒是先醒了，还挺有活力，真不知道是你的运气好还是你的精神比较坚强。”约瑟高深莫测地看了得到聂浩源安全消息而松了口气的棕发少年一眼，“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呃……似乎有人跟我说过……？我也忘了在哪里听说过。”棕发少年微笑起来，一脸的单纯无辜。

“原来如此。”约瑟点了点头，语调嘲讽，“看来那位跟你说过这个消息的人可以称得上是黑手党第一的情报人员了，连我的资料都能查到，改天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但是，我真的已经忘了从哪里听说过了。”棕发少年摊开手，表情遗憾。

“真可惜，看来你需要做一次记忆检查。”合上手中的记录，约瑟高傲地对着狱寺扬了扬下巴，“把这个家伙弄到床上去，他需要做一次全身详细的检查。”狱寺握拳，有想要发作，却发现对方已经改变了对话的对象，“至于你，”看向棕发少年，“如果检查结果正常，而你又有多动症的话，就给我开始做复健好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手做这种杂事，你来帮忙。”最后一句再次转向了狱寺。

态度无礼地分派完工作，约瑟理都没有理双目几乎喷火的狱寺和苦笑连连的棕发少年，转身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是什么态度！什么东西！”狱寺暴怒，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冲上去砸烂男人高挺的鼻梁，却在看到努力想要爬上床的棕发少年后，不得不沉着脸走过去，将他略显粗鲁地拽到了床上。

终于回到床上的棕发少年松了口气，对着狱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多谢了——狱寺君一直在这里？”

“又不是我想在这里呆着，十代——呃——那个家伙被eborn带走了，老姐也去找eborn，让我在这里呆着，以防你醒了连个人都没有。”狱寺有些别扭地将目光从棕发少年那张与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上移开，语气不自然地说道。

“还真是麻烦你了，刚刚还吵醒你睡觉。”少年语气歉然，配合着那张对狱寺而言杀伤力极其强大的面孔和温和的态度，无论狱寺有多么不甘心不情愿也发不出任何脾气来。

狱寺没有回答，谈话告一段落，少年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尝试着活动着手指，适应新的身体，而狱寺也不属于擅长找话题的人，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动作。一时之间，房间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气氛尴尬。

幸好，很快，房门被再次推开，一堆人拿着各种仪器鱼贯而入，狱寺后退几步躲到角落里，看着床上的棕发少年被团团围住，身上瞬时间被插上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同时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回答各种乱七八糟跳跃性极强的问题，不得不赞叹他的从容和冷静。

一堆人摆弄了好一阵子，终于得出了“一切正常”的结论，狱寺感觉连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而棕发少年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至于接下来的复健……”为首一个有些娃娃脸的青年笑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面颊，似乎在思索要怎么说出下面的话而不会太失礼。

棕发少年看到他为难的样子，笑了起来，“约瑟先生已经都告诉我了，接下来的复健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们还有很多工作吧？不耽误你们了。”

“啊啊，实在是抱歉，老大这个人就是这样，咳，不近人情的科学狂人，连带着我们都被指使地团团转，没有片刻空闲。”青年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有些抱怨地调侃，“至于复健，请循序渐进，如果身体出现任何问题请立即联系我们。”

“是的，我知道了。”少年点头，然后将众人送走。

即使狱寺自己对于医学没有任何了解，也明白复健的重要性，看到这么重要的复健竟然真的被毫无责任地丢给了患者自己，狱寺再次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冒火。

察觉到狱寺脸色难看，棕发少年对着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里不是医院，而是研究所，这里都是研究人员，而没有医生或者护士，没有人管理复健是情有可原的。”

“即使没有，也应该请专业的人士来才对吧！”狱寺皱眉反驳。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棕发少年摇了摇头，对着狱寺抬起手臂，“能帮我去复健仪器那里吗？”

无法拒绝这样的面孔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狱寺走到床边，将少年扶了起来，“但是，那个家伙的语气太让人讨厌了。”

“我觉得还好吧，eborn和斯帕纳的混合体。”棕发少年笑了起来。

“什么？”

“约瑟他有eborn的毒舌和目中无人，还有斯帕纳对于研究以外的事情毫无耐心兴趣的性格，其实只要摸清楚规律，把他的话从另一个角度理解，还是很好相处的。”棕发少年肯定地点了点头，抓住复健仪器的栏杆，“而且，我刚刚去十年后的那一段时间也做过复健，过程什么的都已经了解了，没有问题的。复健这种事情，注意还是靠自己的。”

“算了，随你的便。”狱寺咕哝了一声，谨慎地看着少年费力地活动着软绵绵的身体，几乎对于他的每一个活动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只是因为那张脸的原因，绝对只是因为那张脸的原因。狱寺咬牙，暗自安慰着自己。

“呐，狱寺君。”棕发少年漫不经心地开口，似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动作上，“如果不能叫我‘十代目’的话，可以称呼我为‘沢田’吗？”

“呃……？”狱寺有些愕然，看着少年转过头，迎上他认真的棕色的眼眸。

“我希望狱寺君能够当我的岚守，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是值得你信赖的人。”少年微笑着，语气中没有祈求，只是平淡的直述，“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我们大概会有一段的相处时间，有一个彼此都能认同的称呼比较妥当，不是吗？”

狱寺抿了抿嘴唇，发现自己又一次无法拒绝。没有拒绝的立场，没有拒绝的能力，也没有拒绝的念头。

“我知道了，沢田……”

少年嘴角淡淡的笑容逐渐扩大，全身心的放松和发自内心的愉悦，比从窗外射入的阳光更加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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