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片儿，是个挺私人的事儿，就好像美国和的艺术，你更喜欢哪一个？

按照亚洲人血统来说，李算应该喜欢。可按照人类真实内心，以及对那事儿的向往来说，李算应该喜欢欧美。但他这人比较特别，最喜欢的是国产。

“拍大片儿哪儿有那么容易啊。技术、市场、人才咱们就不说了，可你拍出来的东西，剧情展现的价值观，透过画面表达的人文情怀，这些总得有一个是你自己的吧？”没有酒，杨导喝了一口茶：“我看啊，三平同志就是捣乱，没事儿霍霍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名声玩。”

李算想了想，拎起茶壶给杨导续上杯：“导儿，您说在燕京给我找了差事，是什么差事啊？”

“反正这次会上，甭管你听没听懂，任务都布置了，就坐核心区那一帮，陈导啊，张导啊，陆导啊，都被分配任务了。”

杨导盯着李算，言简意赅：“你想不想去？”

李算哆嗦了，这些年的大片，上映了就俩任务：一个是杨导说的，敢为天下先；一个是李算知道的，挨骂败名声。

杨导的话补全了李算的认知失调，名导们拍烂片，是所有影迷心中的未解之谜，现在知道了，人家那不是砸钱拍烂片，人家那是学校交作业。

李算对这方面没什么想法，后来《独行月球》《万里归途》《平凡英雄》等等影片，他看着都有说不出的感觉，现在是知道了，那是符合华夏本土价值观的作品，虽说还没有到达经典的程度，但每一部没有成为经典的好片，都是诞生经典的温床！

还是那句话，艺术，是来自灵感的叠加。

“导儿，我挺好的，我这儿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而且书也卖的不错，再说……”

李算说不下去了，因为杨导看着他，他想了想，还是说：“导儿，不是时候，市场、人才、技术，那些都是硬指标，硬指标达不到，不管你拍什么，都成不了。”

“说的跟自己是天才似地，硬指标到了，你就能一炮而红？科学吗？”

杨导轻松把李算怼了回去：“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你，你跟我走，自己选个组，我给你塞里面，你去了，什么都不用干，给我看，学，模仿总会吧？”

李算有点小感动，那些大导的组不说别的，资本和圈内二代们肯定蜂拥而至，哪怕李算什么都学不着，也可以攒下一份不错的人脉。

但问题是，李算有自己的规划。

他是不想拍大片，也不想屠美灭日，他只想在有限的程度下，当一个快乐的‘李半城’。

再说了，贵为五代导怎么样？贵为华裔骄傲又怎么样？像吴宇森那样吃喝不愁，姑娘倒贴的大导演，还不是被人压着，拿过去的名声给后来者开路？

“导儿，咱先吃饭，回头再说，我去看看菜来没来。”

李算说完就走，连问话的机会都没给杨导留下，没办法，对现在的李算来说，能控制住不作恶，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这圈子，这时候，不但没有技术、人才和市场，还有一帮当道的豺狼虎豹，以及那已经在华夏大地上，肆意生长的资本主义。

这些东西凑一块儿，能让你拍出好的商业大片才见了鬼！

打着哈哈用过了饭，送杨导回去的时候，杨导还叫了两瓶酒，看着那一瓶茅台，外加一瓶威士忌，李算就知道，今天晚上，八成又是不眠之夜。

跑楼上跟扬幂打了招呼，承诺绝不喝多的李算跑酒店客服那要了解酒药，然后就往杨导的屋子去了。

跟扬幂的初体验，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那种合同，尽量还是别让人家帮你签。

进了屋，李算头一次拿出东北的豪爽，三两的杯子，他和杨导一人一个，谁都别说他欺负人。

“导儿，您今年贵庚啊？”

“别问，上火。”

杨导拿了杯子，先来白酒暖胃，一人一杯：“今儿，你哪儿都别去，啤酒一会儿服务员给咱送来。”

李算这小身板，说到喝酒，他都觉得自己丢了东北的人。

“导儿，您放过我吧。”

“没门。”

“为啥啊？”

“你有天赋啊，接着喝。”杨导又给倒了一杯酒。

李算想了想，还是觉得得说实话，要不然再伤了人家老爷子的心：“导儿，咱们说句实在的，您觉得满足了市场，人才，技术的三个硬性条件，咱们就能拍出来好片了吗？”

后世中，华夏电影人也做过尝试，比如聘请外国团队，吸纳美国归来的精英，以及进行高额的电影补贴和院线的持续建设。

可以说，三个硬性条件虽不是尽善尽美，但也都是勉强达标。

可结果呢？

“……请外国团队，水土不服。找那帮从美国回来的，他们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咱们这帮没出国的。咱们再说院线补贴，有多少是放着空场骗补贴的？

院线建设，从2001起就开始了，都11年了，国产保护月的时候，真实的上座率有多少？对的起国家投了这么多钱吗？有多少是买的假票房？

还有，洗黑钱的，煤老板，骗人的，走私的……

导儿，全是这种事儿啊，我都不用打听，随便问问就知道。就这样还拍电影吗？等十年后吧，十年后，我知道的就少了。”

华夏其实有奋发的电影人，《哪吒》的饺子，《流浪地球》的郭凡，《扬名立万》的刘循子墨，等等等等。

这个民族，真的不缺能从淤泥地里长出来的白莲花，但他李算不是，也不想去抄他们。

也许他还有点文人的骨头，咱能撬，但别撬这些脊梁。至于其他的，赚钱吗，不寒碜。

“你懂个屁！”

杨导脸红了，“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往前数十年，咱们市场多大，现在有多大？你能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别光看什么每年票房屡创新高，二十年前，全华夏的市场加一块，都没有人家美国脚趾盖儿大！

这才过去二十年，你看看我们现在什么样？你不是真的认为，上面的领导都是一帮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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