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郁愿原以为周衍说要追她, 其实也不会和以前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因为周衍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除了手欠老爱揉她脑袋捏她脸之外，基本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她想像不出, 他还能再怎么对她更好。

可原来哪怕是差不多的事情，他以哥哥的身份去做，和以她追求者的身份去做，带来的感受也是全然不同的。

那天中午，郁愿最后还是没跟周衍一起吃饭，晚饭也没有。

晚上, 她在宿舍写完一套三笔综合卷子, 就收到了周衍微信。

【周衍：我在你宿舍楼下】

郁愿把笔放下, 拿起手机：【你在我们楼下做什么】

周衍没回消息, 反而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郁愿接通后, 听见他低声道：“愿愿, 下来陪哥哥吃个夜宵？”

宋奚若和周珣平日都叫她“愿愿”, 但周衍更喜欢叫她小芋圆, 只有在她不开心, 他想哄她，或者他不开心想找她说说话的时候, 才会这样叫她。

郁愿心里一软, 她默了两秒：“那你等我下。”

她把睡衣换下，换了条裙子, 重新把头发扎好，才拿起手机下了楼。

可能是他们俩暂时都还没太适应关系的新转变，去食堂的一路上，难得有些沉默。

半道有路灯暗了两盏, 不知是不是今天刚坏还没来得及修，那一小段路显得有些暗。

郁愿听见身后似乎有自行车声响，正想往里避一避。

可周衍却比她快上一步，他将她往里拉了拉，随即又跟她换了位置，他走到靠外的这一边，顺便还牵住了她的手。

男生温热的大手握在她手腕上，郁愿脚步顿了下。

隔了两秒，她才开口：“你干嘛？”

“路这么黑，你要是不小心蹭破块皮，我妈估计明天就得让我扫地出门。”周衍慢悠悠接道。

郁愿：“……”

“你少拿阿姨当借口。”

宋奚若哪会这么夸张。

“那不拿她当借口——”周衍偏头看着她侧脸，顿了顿，坦然道，“我就是想牵你。”

郁愿：“……”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

到了食堂，周衍要了碗面。

郁愿不饿，就只要了瓶芬达。

找位置坐下后，周衍还像以前一样，顺手帮她把芬达罐子打开才递到她面前。

明明是他做惯了的事，郁愿心跳却不争气地快了一拍。

虽然那天她说了不想再喜欢她，可她很清楚她根本办不到。

刚来周家那段日子，周珣和宋奚若经常加班不能陪他们，当时的小周衍就是她的光，有他陪着睡在上铺，她才敢在黑暗里闭眼睡觉。

她喜欢他太多年了。

一开始是拿他当哥哥喜欢，后面又掺杂了点别的情愫，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早已经不分彼此。

恍神间，郁愿感觉手指上多了点触感。

她低下头，看见周衍轻着动作把他那瓶可乐的拉环套在了她手指上。

郁愿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你做什么？”

周衍还低着头，继续给她戴拉环：“你说呢。”

她手指细，拉环套上去还宽了一大截，郁愿看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周衍你土不土啊。”

“我知道土啊，但没办法，我又没追过女孩子，土办法也先随便试一试。”男生抬起头，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映着她的倒影，“万一你吃这一套呢。”

说完他还嫌不够幼稚似的，又把她那瓶芬达的拉环也拿了起来。

男生手指比她要粗，最后拉环只戴到了他小指上。

郁愿面前那瓶芬达可能是拿过来的时候被他晃了几下，还在咕噜咕噜往上冒着细细的泡沫。

就像她心跳声也还在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一样。

*

周衍一连给她送了半个多月的早餐。

这位少爷很爱睡，上学期加起来起早的天数估计也没这么多。

再没女生在课前来堵过他，郁愿后面就也没再刻意避开不跟他一起坐，每次上早八的课就看见他哈欠连天。

有次还直接趴在课桌上打算补觉。

男生歪头看着她，桃花眼带笑，声音压低：“小芋圆，老师看过来了叫我一声。”

郁愿没搭理他。

可老师看过来时，还是没忍住借着课桌掩护推了推他。

不知是性格原因，还是从小被他护着长大，郁愿胆子一直不算大，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还紧张地看着黑板，一没注意手就落在了他手腕上。

南城提前入夏，他早几天就换上了短袖。

手腕温度比她略高，郁愿像是被烫了下，下意识想收回手，下一秒，手却被那只大手给握住了。

她心跳倏然快了一拍。

郁愿视线从黑板上转回来，看见装睡的那个混蛋嘴角稍稍翘起。

她把手抽回来，这次真的懒得搭理他了。

可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课，就他一个人趴着睡觉，实在太过显眼，老师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

郁愿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叫他，可手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灼热的触觉。

没等她多犹豫，再次看过来的老师终于点名了。

“周衍。”

男生还在趴在课桌上，大半张脸埋在手臂上，一动没动，这次应该是真睡着了。

郁愿顾不上跟他别扭，又伸手推了推他。

这人也不知什么毛病，刚才装睡也就算了，现在是真睡着了，将醒未醒间，又先握住了她的手，才缓缓抬起头。

“周衍。”老师又叫了句。

男生站起来，不知是不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手还抓着她手没放。

好在有课桌遮挡，也没人注意到。

老师同学都正看着这边，郁愿也不敢动作太大，就只能由他牵着。

“睡得挺香啊，昨晚做贼去了？”老师站在讲台上问。

周衍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拉住了郁愿的手，他忍着偏头去看她的冲动，笑着回了句：“盗窃犯法的啊老师。”

他平时课堂上也还算规矩，成绩又好，老师也没跟他计较，拿笔点了点他：“坐下吧，下不为例。”

等他坐下，郁愿才抽回手。

没两秒，一个笔记本从旁边推过来。

上面还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你还真等到老师点名才叫醒我啊】

郁愿刚刚被他握过的左手垂在一侧，轻轻蜷了下，右手拿笔在纸上回了一句：【我跟你又不熟】

可笔记本还是又推过来了。

【你确定不熟？】

郁愿看了眼，没回他。

笔记本又被那只修长的手拿了回去。

郁愿抿了抿唇。

明知道不该管他的，可还是舍不得让他不高兴。

结果没隔两秒，笔记本又被推了过来。

刚才那句话后面又多了一行字：【可我连你后背有几颗痣都知道】

郁愿：“……”

郁愿差点儿想拿笔记本拍回他脑袋上。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流氓的。

她今天要再理周衍她就是狗。

*

手抓饼再好吃，一连吃半个月也有些腻味，郁愿没让他再继续送，也没生他太久的气，主要是进入五月份后，她就没什么空闲时间了。

离期末也就只剩个把月，她还有三笔要备考，课后的时间基本都耗在图书馆自习室了。

周衍就也陪着她一起泡自习室。

等到六月中，期末考和三笔先后结束，郁愿才总算松口气。

三笔考完那天，宋奚若和周珣都抽出空来，带他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饭店主打黄牛肉，宋奚若就点了一份，菜上来后，她夹了一筷子试吃完，偏头看向坐她旁边的周衍：“我怎么觉得还没有愿愿做的好吃。”

周衍筷子一顿。

宋奚若说完才又想起来：“我问你做什么，你那天又没吃到。”

周衍眼不见为净把那盘黄牛肉转开：“要不是你们一点都没给我留，我会吃不到吗。”

周珣接道：“平时你要是没吃，愿愿都会单独给你留一份啊，那天没留，我和你妈就觉得你肯定吃过了。”

宋奚若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跟他翻起了旧账：“所以你那天是不是又惹妹妹不开心了？”

周衍：“……”

那天晚上他应该正帮宋女士在请宋思清吃饭。

“是的。”他点点头。

周珣瞪了他一眼：“那你活该吃不到。”

宋奚若又看向郁愿：“愿愿以后也别给他做。”

周衍也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娘：“不用她做，我做。”

“你做什么？做饭吗？”宋奚若转向儿子，“你可别把我厨房烧了。”

周衍：“……”

*

第二天孙阿姨请假。

周珣和宋奚若早早出门上班去了，在微信里交待他们中午自己出去吃或叫外卖。

郁愿醒得早，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隔壁房门还紧闭着。

以往暑假期间，周衍能睡到中午才起。

郁愿也就没管他，自己去厨房煮了几个孙阿姨包好的饺子当早餐，吃完她回房翻了本《中式英语之鉴》出来看。

看到半上午，她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点声音。

他们家隔音不错，能有声音传进来，外面动静应该不小。

郁愿合上书。

出了房门，她听见动静像是厨房传过来的。

郁愿走过去，看见穿着件白的周衍不知在厨房折腾什么，锅碗瓢盆都乱七八糟的。

灶上似乎还个锅在冒着点热气。

“你在干嘛，拆家吗？”郁愿问他。

“昨天不说了要给你做饭，我可不像某些小没良心的——”周衍边说边回头看她，手却还在灶边。

像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口锅，他轻轻嘶了声。

郁愿忙跑进去。

周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几步跑到他面前，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拽着他手放到水下。

等微凉的水落在他烫伤的手背上后，她才顾得上把灶台的火关了。

打从宋思清出现后，周衍已经很久没见她这么紧张过他，一时间都不觉得手痛了。

郁愿拉着他手冲了好几分钟，才把水龙头关了。

她垂着眼，看他手背明显红了，又重新把水龙头打开：“我去拿烫伤药膏，你再冲会儿。”

从药箱里拿了药过来，郁愿先把他手擦干，然后才低头拿了根棉签出来。

他手背好像又红了点。

孙阿姨很少请假。

以前他们年纪更小点的时候，就算孙阿姨请假，宋奚若都会请个临时钟点工阿姨过来给他们做饭。

这应该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厨。

“疼吗？”郁愿低声问他。

周衍知道她爱哭，淡声道：“不疼。”

可面前小姑娘眼眶还是红了一圈。

周衍轻轻叹了口气，没伤的那只手抬起来，在她脑袋上揉了下：“你是不是傻啊。”

郁愿愣愣抬起头。

“都说了我让你难过多久，就要追你多久的，就稍微烫一下，你心疼什么。”周衍手又轻轻落在她泛红的眼角。

他一直以为他这些年将她保护得很好。

可没想到最让她难过伤心的，居然是他自己。

“这不是我活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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