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注意力被几个突然走出来的身影吸引过去。

黄埔辉威风凛凛地带着芮娜还有来自各区的将军率先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与带队的林初阳互相敬礼。

身后，只见两个武器装备精良、身穿先进的战斗型机甲的蒙面士兵正押着一个小巧的军人。

那个被押的军人身上烙印的军衔已经消失，就像被无情地抹杀了，她的脸部也被蒙上了纳米黑头套，双手手腕处被戴上了重型电子手铐，双脚脚踝也被拴上了沉重的脚铐。

她的身后，还有两队同样精干强壮的人类特战军人，各个都用防毒面具把自己的脸蒙得严严实实的，身穿着最好的防护装备和战斗装备，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地把手放在扳机上，如临大敌一般。

黄埔辉上将冷冰冰地扫视一眼褐色毒茉的战士们，随后无情地白了一眼被戴上黑头套的罪犯，一把掀掉她的头套。

当看清被押的人的脸时，我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林茉莉！”我的声音颤抖，焦急地走到褐色毒茉的队伍侧边，同样地排起了队，难以置信地大喊道：“你……你难道，真的……是……内鬼？”

“林将军。”安敬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我还该称呼你为将军吗？”

林茉莉没有答话，她缓缓地抬起头。

跃入我眼帘的，赫然是一道皮鞭造成的伤痕。

“你……”

我张了张嘴，没继续问下去，也不知该怎么问了。

因为，我看到晶莹的泪水从她那褐色的双眸中滚落出来。不用多说冗杂的话，那是承认的证明。

“老大！你究竟做了什么？”

“老大，你没必要担下责任！”

“老大，你真的……真的做了对不起神灵、对不起南山、对不起兄弟们的事情吗。我不相信！我们不相信！”

“闭嘴啊！这不可能！！老大！！”

“……”

褐色毒茉的士兵们见状，同样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们纷纷克制不住情绪，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句，难以相信地对着林茉莉询问着、质疑着，完全没有了军队的规矩。

林初阳呆滞地看着林茉莉，嘴角抽搐着，平时无比冷静的她，此刻竟然不知如何让手底下的士兵们安静下来，更是觉得眼前的老大熟悉又陌生。

黄埔辉看到他们乱了阵脚的样子，他同样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冷冰冰地说道：“原南山独立军陆军部褐色毒茉特战大队大队长林茉莉，现在已经没有军衔，不是你们的老大了。”

说完，他补了一句：“林茉莉，在你还活着时，你亲自跟他们解释清楚。”

“报告！”韩刈脸上挂着难以压抑的怒气，上前一步，打断对话，大声虎吼：“将军，什么叫还活着？难道真决定把她交给普区人活剐吗？”

“报告，我不同意！”冷钢大声怒吼道：“将军，在她的籍别还是南山时，她犯错，也应当交给南山审判，在南山执行！”

“老师！”秋天雪含着眼泪，尽量让声音没有变调，同样狠狠地大喊道：“她再怎么犯下过错，也是一位南山武士。勇武无双的暗夜行者，得土地灵加持其身。所以她就算死，也要死在南山。就算死，也要堂堂正正地，以自裁的方式死！”

“南山武士，即使犯错，会由我们的神灵惩罚。我们绝对不容许她被普区人活剐！”

忽然，陈港达坚定地喊了一句。褐色毒茉的士兵们听到后，情绪更加激动了，纷纷怒吼起来：

“我们不允许！我们不允许！”

“南山武士，生在南山，死于南山！”

“坚决反对！坚决反对！”

“……”

大家愤怒地吼着，怒意一波比一波高，情绪就像哗变的军队一样激烈。

却好像只有我、安敬风和秦港香注意到，楼顶上的狙击手、导弹手们蠢蠢欲动，似乎已经打开了武器的保险。林茉莉身后，那些押送兵也已经蓄势待发。

“好了，都安静。”

正当这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林茉莉平静地开口了。

从她的语气里，没有听出丝毫的害怕，只有从容不迫，坦然面对。

刹那间，原本喧哗的队伍瞬间安静得鸦雀无声，所有的战士们安静地注视着林茉莉。

“我确实是骷髅国安插的内鬼。”林茉莉没有回避，只是没有语气地说道：“我的真实代号叫清风，十年前，被普区士兵射杀的平民，是我未公开恋情的伴侣。对此，我怀恨在心，所有的一切信息、战术计划、围剿策略…………都是我透露和编排的。”

她的这番话说完，大家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是愣愣地望着她。

“林……茉莉……”我呆滞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说许许多多的话，却发现自己在此刻变成了哑巴。

“……程，长官。是我提出让你瘫痪的主意。”突然，林茉莉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你，你在说什么啊！！”听到这句话，我彻底绷不住了，不顾伤口的隐隐作痛，飞跃过去扯住她那已经没了军衔的衣领，狠狠地揪住她：“我瘫痪的时候你最爱编故事哄我了，你告诉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会陪着我，会和友列一起陪着我！可我不希望你在现在编故事！你现在编的故事好难听！好他妈难听你知道吗，操！”

“左夜靖或许已经死了，或许……以另一种你不认识的身份继续战斗着。”林茉莉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涌出，说出了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的话：“……对不起。”

“林茉莉……他娘的，你个自私的混蛋！”我再也忍不住怒意，一拳朝她脸上砸去。

砸完之后，我继续揪着她的领子，一句句破口大骂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你知不知道这些罪光是在普区，就足够判好几百个死刑了！你死定了！你这回真死定了！！林茉莉！你他妈的！”

她没有回避，没有躲闪，只是任由我砸，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我被芮娜、安敬风几人合力拉开，终于，我感受到了伤口的痛觉，崩溃地退后几步，难以平缓气息地喘着气。

“林茉莉！我们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兄弟都是被你害死的！亏我们还把你当成老大！你就等着被押送到普区被剁成肉泥吧！”

“林茉莉，南山的败类，还不赶快凌迟自裁向神灵谢罪？”

“林茉莉，你藏得真深，你臭不要脸！”

“林茉莉，你快去死吧！呸！”

“林茉莉，如果现在给我一把刀，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呸！呸！”

“……”

褐色毒茉的战士们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的愤怒彻底爆发到了极限，每个人，都指着林茉莉痛恨万分地谩骂着。每个人，都朝她的脸上吐口水。

没有人再站在维护她的角度，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她押送去华普区，没有人再为她说任何一句话，思考任何一个字。

林茉莉依旧没有逃避，她直愣愣地接受着每一口吐在脸上的口水。

良久，她缄默无言地跪了下来，沉重地伏下身子，重重地磕头。

“拉走，上押送车。”黄埔辉表面冷酷地挥手，匍匐在地上的林茉莉被押送兵暴力地拖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押送胶囊走去。

可是，我却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沉重的托付……

现在，放眼望去，褐色毒茉的所有士兵恢复了立正站姿，他们没有回头去看林茉莉被拖走的场景，但是他们似乎都被风沙迷了眼睛。

我和秋天雪几人同样转过身来，没有围观，没有吭声，我同样感到鼻子酸酸的。

内鬼被抓了。

可我们没有拍手叫好。

没有，没有，都没有。谁都没有。

黄埔辉见状，沉着地来到大家面前，低下声音说：“林茉莉是间谍这件事，没有人愿意相信，大家是，我也是。她是南山最年轻的女将军，也是我手下最好的学生，也是大家一直信赖的老大。可是事情是真实的，是铁板钉钉的，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呼、呼——猎猎的风吹过，特战队的大家一言不发，缄默无声，但是我们眼神中的迷惘却显而易见。

“很好，短时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黄埔辉的语气渐渐软下来：“孩子们，我不会逼迫你们立刻把她当成要杀死的敌人，但是，你们得明白，她是间谍，是渗透进内部的暴恐者，不是南山军人，不是神灵的武士。”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动了，鼻子变得更酸了。

我看向褐色毒茉的队伍，他们中的好多士兵都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听懂了吗，孩子们？”黄埔辉问道。

“明白！！”我们齐声怒吼道。

怒吼声响彻天空，震撼天地。

不知道，不远处的林茉莉听到之后，会有怎样的感觉。

“我们是什么！”黄埔辉大声问道。

“我们是军人，是南山的武士，是神灵的信徒！”南山士兵们一齐雄壮地怒吼。

——“若有人践踏南山的荣光！”

——“我们会拼上性命，只为荣光归南山！！！南山武士！杀！杀！杀！”

大家的怒吼声中，我发现，黄埔辉上将的眼睛中也有泪光在闪烁。

怒吼结束，黄埔辉两指一弹，一道电子命令在半空中显现。

“陈港达听令。”

“到！”

陈港达摒弃伤痛，以标准的军姿上前一步。

“现任命你为褐色毒茉特种作战大队正大队长。”

闻言，陈港达愣了愣。

其他的士兵也愣了愣。

半晌，他才没有那么响亮地答道：“……是！”

“林初阳听令。”

“到！”

“现任命你为褐色毒茉特种作战大队副大队长。”

“是！”

“黑白听令。”

“到！”

“任命你担任正中队长的位置。”

“是！”

“楚水清听令。”

“……”

“好了。职位变动的事情就到这里，接下来，讲述一下针对骷髅国主要基地之一的基地——“萨卡芒”的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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