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药房区域的空洞深渊底层。

一片漆黑之中，隐约可见一团庞然大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彷佛山脉。

靠着零星的一点光线凑近观察，便可发现这团如山的死物正是九头勾玉。

此时的它再不复之前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已经彻底损毁，躺在地上成了一摊破铜烂铁。

让公输仇看见，估计有他心疼的。

这时，九头勾玉旁边，隐约可见一道人影缓缓爬了起来。

在她手边，一团晶莹冰光清透照人，正是冰魄剑。

这个人影自然就是石兰了。

刚刚苏醒过来的她还没能适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不敢贸然呼喊，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周围摸索着，寻找少羽的下落。

偶然摸到了一具躺着的身体，她赶紧俯下身借助冰魄剑的微光去观察，却发现是一具药人的尸体，不由吓了一跳。

这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摸索着正好搭在了石兰的肩头。

刚被吓了一下的石兰惊然回头，正听见少羽压低的嗓音：

“是我。”

“少羽！”石兰见到小伙伴没事，顿时喜不自胜道，“太好了，你没事！”

确认自己找到的是同伴的少羽同样很开心，“石兰，你没事吧？”

“我没事……”石兰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庞然大物，感慨道，“说来，还多亏了这只九头大蛇，否则我们摔下来肯定必死无疑。”

少羽扭头看向周围，在他的视线中，只有一片漆黑。

“走吧，赶紧离开这里。”

“好！”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摸索着朝前走去，寻找着出口。

走了没多远，石兰惊然发觉前方有些光线照射进来，不由面露喜色说道：

“有光！”

“少羽，前面有光，附近应该有出口。”

“有光？”少羽一听愣了一下。

“怎么了？”石兰疑惑的回头看向他。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哪里有光？”少羽看着石兰，愣愣的反问道。

“怎么会，这不是光吗？”石兰也愣住了。

这明晃晃的光线，在一片漆黑之中可不要太显眼了，怎么会看不见呢？

石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急忙拽着少羽往光源处走了几步。

靠近光源后，石兰终于能看清少羽的脸了。

只见他双眼之上尽是血污，几行血迹顺着眼眶流淌向下，延伸出道道血痕。

“啊！”见到这一幕，石兰不由瞪大双眼，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失声惊叫道，“少羽！你的眼睛……”

少羽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故意露出笑脸说道，“眼睛么？说起来是有一点不舒服呢。”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石兰显然无法接受小伙伴的遭遇，语气哽咽的哀叹道。

少羽心里大概清楚了，自己的双眼怕是看不见了。

他也早有预料，毕竟从之前到现在，他只能听见石兰活动的声响，完全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画面。

再黑的环境，只要双眼适应一段时间后，多少能看见一点物体的线条，不至于真的只有一抹黑。

老实说，双目失明这种情况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比死更令人难受。

对于不算太怕死的少羽而言，尤为如此。

即使是他，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都再看不见一丝世界的颜色了，也不禁心中感到一阵怆然。

不过此时的他却顾不上悲伤。

他和石兰还没有真正安全，顾影自怜毫无意义，尽快脱身才是正道。

因此少羽故作轻松的回道，“只是眼睛出了点毛病已经很幸运了，咱们可是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别为我担心。”

“可是……你的眼睛……”石兰语气越发凄然，眼中已见泪水。

作为好友，她根本无法想象一向意气风发的少羽以后要是都看不见了该怎么办。

这对他的人生，会造成怎样的打击？

少羽摸索着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好了，别担心，也不一定就怎么样。”

“而且还有蓉姑娘呢……哦，你不认识，我跟你说她可是个神医，人称镜湖医仙，有她在什么伤病都不是问题的。”

“不过这会儿是不怎么舒服……等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云中君那个猥琐老头好看！”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当成没事！”石兰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多大点事！”少羽操着天明平时没心没肺那股劲，随意的回应道，“看不见看不见呗，不是还有你呢吗？你能看得见就行。”

“你给我当眼睛，我觉得也挺好的。”

“这种时候了，还……”石兰想要像往常一样和他打趣，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最终只是轻拍了他一下，回道，“等着我给你指条错路吧！”

“哈哈……”少羽笑了两声烘托气氛，然后说道，“咱们赶紧离开吧。”

“嗯！”石兰重重的点了下头，“我带着你，沿着光源寻找出路！”

“好！出去找到天明，咱们一起离开这艘破船！”

少羽语气铿锵有力的回道。

………………

蜃楼，蟾宫之内。

一袭蓝白长裙的女孩端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打开的幻音宝盒，而在桌案另一边，则摆着一面大铜镜，正好可以将少女全身囊括其中。

女孩的双眼紧闭，双手却结成印，淡淡的金光逸散在空气之中，幻音宝盒滴滴答答的奏响着音乐。

随后，少女的双眼缓缓睁开，然而眼神中却看不到半点神采，呆滞的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此时，铜镜之中突然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少女的身影变得虚幻不清。

待到画面重归平静，铜镜之中的照影赫然已经变成了面纱遮脸的月神！

只见镜中月神看着少女，彷佛透过镜面与其对视，双手十指翻飞变幻，少女立刻做出同样的动作，不断变幻手印。

最后，月神缓缓合上双眼，少女也随之闭眼。

炼金术、幻境诀、控心咒、占星律、易魂法。

此时月神施展出的便是阴阳术五重境界的最高一层——易魂法！

也可以视作幻术修行的最高境界，几乎可以完全以己身替换掉另一个人。

某种意义上，算是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另一种形式——当然，道家两宗都是绝不认可这种剑走偏锋的邪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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