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参加完大儿子的婚礼，和老伴回到景龙池巷子的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家，他长叹一声说：“老婆子呀，这爱国一结婚，咱总算又了了一个心事呀！现在就剩下咱的老二了！”

一说起老二，老太太眼泪马上流了出来，哽咽着说：“你这死老汉！这大喜的日子，你却偏偏提起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人难过！”

马占山不高兴地说：“你看你，咋又哭上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咱的亲儿呀？当年那个事情，也不能全怪娃呀！唉，算算日子，这个月，他也该出来了！”

马占山的二儿子马拥护，是全家人在外人面前极力回避的话题，就连段小玉也不知道详情。1985年十月，他因打架斗殴，致人死亡，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那年他刚满二十五岁，正当青年。当时他在东郊纺织城的棉纺厂上班，收入又高，是多少年轻人羡慕的对象。谁成想会锒铛入狱，不但失去了人身自由，连未婚妻也不知去向了。这是马占山永远的心痛。

这么多年了，马占山不愿对人提起这个话题，就连师弟宋青山夫妇和宋晓辉也是前天闲聊时，自己才告诉他们的。这个月21日，是马拥护刑满释放的日子。现在全家人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呀！他既盼着这天早点儿的到来，又害怕这天的到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回来后，会怎么面对这个疏远已久的家庭和社会！

宋晓辉他们一大帮子人在汉中开开心心地整整逛了三天后，回到西安。他和李萱带着孩子一进家门，看见李蕾和朱明霞经做好了一大桌饭菜等着他们了。

清明一看见她们，高兴的扑过去高兴地叫着奶奶。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高兴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从没有和孩子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很不习惯。姜国良笑着说：“两个老太太一早就开始忙活。边忙活边念叨两个娃。不停地我让给你们打电话，问几点能回来。这不，连炒菜都是掐着点儿！”

李蕾笑了：“我们还不是想孙子么？快，先把包放下，洗手吃饭。老姜，你别坐了，赶紧去盛米饭。”

李萱笑着说：“你看你们，整得我们回到家，像是做客一样！姑夫，你坐着，我和晓辉去盛饭。”

说完和宋晓辉两个人，赶紧去洗手，进厨房盛饭去了！

望着李萱的背影，姜国良猛地以为这是自己的女儿丽萍，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往事忽地就涌上了他的心头。想着想着，心里就伤感起来。唉，要是我的丽萍还活着该多好呀！

李萱快活地喊道：“开饭咯！”一下子把姜国良从回忆中惊醒。唉，还是面对现实，好好生活吧！他走过去，叫着：“清明，来爷爷抱着。”

宋晓辉说：“今天恰好是重阳节。就算是给你们几个老人过节了！”一家人高兴地开始吃饭了。吃饭时，朱明霞提出，过一阵子她就要回乾县了。原来李萱的哥哥和嫂子外出打工，孩子没人照看，想要老太太回去照看。李蕾说：“嫂子，那你回吧！这儿有我呢！”

朱明霞说：“唉，我这是没办法！只是你一人带两个孩子，太累了！”

李蕾说：“没事！国良还能帮忙。再说，清明已经长大了！她聪明乖巧，不费事的。”

朱明霞叹口气说：“唉，那就辛苦你两口子了！”

李蕾说：“你看你，咱一家子人，说这些干什么？”

东江市的地铁车辆在西京铁路车辆厂紧张的开始生产了。全厂又进入了忙碌之中。在胡丽丽的努力下，配套的配线柜全部由军涛公司供货。张军和胡勇也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黄长青针对上次“创新一号”生产中存在的问题，专门制定相应措施，他要确保检查这道关不出问题。为此他经常深入生产一线，到供方厂家巡回监督检查。

看到别人忙忙碌碌，胡林无事可做，觉得很是无聊。他每天上午上班，下午就让杨得利送自己回到那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里，侍弄自己的热带鱼和花花草草。走进胡林的家，看到巨大的鱼缸，满屋的花草，杨得利才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要租这么大的房子了。心想：你他的，这也太悠闲了吧？

10月21日这天一大早，马占山、马爱国和马建军父子三人来到新城看守所门口，等着马拥护出来。九点钟，“吱呀”一声看守所的小门开了。马拥护提着一个黑色大包出来了。看到儿子出来，马占山却转身上了面包车，马爱国和马建军赶紧走上前去，接过他的提包。

脸色有些苍白的他，留着寸头，忧郁地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关上的铁门，长出一口气，说：“哥、三儿，我自由了！”

马爱国激动地说：“老二，你自由了！快走，爸在车里等着呢！”

上了车，马拥护叫了声：“爸！”眼泪就“哗”地流下来了。马占山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哭着说：“儿呀，你可出来了！”父子两人是抱头痛哭。

马爱国和马建军眼泪也掉了下来。马爱国关上车门，坐到驾驶室，一咬牙，忍住眼泪说：“走，咱回家！妈和家里人都等着你呢！”说完发动汽车，一路向西，往家里开去。

今天刚好是个星期六，宋晓辉得知消息后，也早早来到景龙池的师伯家，等着这位从未谋面的二师哥。

马拥护一看见母亲，“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哭着说：“妈，儿子对不住你！”

老太太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一声长嚎：“哎呀，我的儿呀，你受苦了！”抱着儿子哭成一团。

全家人看着，不由得掉下了眼泪。马建军的两个孩子呆呆地望着这个场面，不知所措。

张丽萍从没有见过马拥护。她和段小玉赶紧劝着老太太，拉起来，送进屋子。马爱国这才把大家一一介绍给马拥护。介绍到宋晓辉时，马拥护不由得感慨万分。去年父亲探监时给自己说起过这件事情，他没想到自己入狱多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父亲竟然找到了失联多年的师叔一家，自己的大哥也结婚了，弟弟已经是儿女双全了。自己当年如果不是一时冲动，现在也应该是孩子的父亲了。

转眼，青春已逝，自己已到中年了。这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呀？

马占山希望宋晓辉能够帮忙，为马拥护找到一份工作，好让他安定下来。宋晓辉想了想，说：“伯，我一会儿回去，就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给我哥找个事干。”

马拥护说：“兄弟，那你多费心了。哥我有力气不怕苦。再说了，以前在棉纺厂还是电工呢！在里面时，警察还经常让我给他们修理电器呢！”

宋晓辉一听高兴了：“哥，你有手艺在身，那就好办了！”

星期一早上一上班，宋晓辉就来到杜东涛的办公室。杜东涛一听宋晓辉说要给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找工作，当时愣住了。他说：“我现在是需要配线工。可这么一个人来到公司，会不会出事呀？”

宋晓辉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是刑满释放人员？他原先在单位还是电工班班长呢！只是失手打死了人，他人品没问题。”

杜东涛说：“唉，这就是你，别人我坚决不答应。好吧，明天早上你就带他过来。”

宋晓辉笑着说：“那谢谢你了。”

杜东涛瞪了他一眼，说：“哎，你咋还和我客气上了？要谢的话，晚上请我喝酒！”

宋晓辉笑着说：“没问题！这算个啥事？你说啥地方？”

杜东涛哈哈大笑：“你这说风就是雨！算了，为这事喝你的酒，划不着！你伸长脖子等着，我下次好好宰你一顿！”

宋晓辉说：“好，我等着！哎，你准备啥时候搬到新房子里去？”

杜东涛说：“我准备下个月初，你呢？”

宋晓辉笑了：“咱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起搬！”

杜东涛说：“好！叫我给咱查查黄历，选个好日子！”说完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万年历翻起来了。

宋晓辉说：“哎呀，你现在也信这个？”

杜东涛认真地说：“嗯，晓辉，这老祖先的东西准着呢！”

宋晓辉笑了：“行，就听你的。看你能给咱选个啥好日子！”

这时，胡丽丽进来了，笑着问：“你们两个说啥呢？这么高兴！”

宋晓辉说：“东子看着黄历，选搬家的好日子呢！”。

胡丽丽一听，高兴地说：“那，赶紧选。选好日子，咱们一起搬。我家那口子最近跟我唠叨个不停，嫌我不搬家。”

杜东涛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一看号码，笑着说：“嗯，你看咱陕西地方邪不邪？说鳖，王八到。你家梁政府打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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