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

楚惜风皱眉道：“好重的戾气！”

被那血眸盯住，就像被野兽盯上，浑身不自在。

他修炼的是玄门正宗，在四周黑气压制下，很不舒服。

仙清儿白裙无风而动，黑气无法近身。

陈无邪却如鱼儿回到水中，浑身舒坦，《引魔诀》运转，都比平时快许多。

这样的环境，对陈无邪修炼反而有益处，上次进来，因为殿内黑气太少而没有察觉，此次感受就深刻得多。

“吼！”

铁链捆住的齐青霞悄然站起，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黑气随着他的咆哮，翻滚涌动，化为千百黑色飘带，卷向三人。

“哼！”

楚惜风拔剑出鞘，挥剑一旋，千百剑芒荡出，准确的将每一条袭来的飘带崩碎。

先天高手的剑芒，蕴含着真气，虚实转化，妙不可言。

“吼！”

齐青霞再次怒吼，他抖动四肢，铁链叮当作响，挣脱不得，他顿时大怒，张口一吸，殿内的黑气，全部向齐青霞汇聚，被他鲸吞吸水般，吞进腹中。

“嘶！”

陈无邪看清齐青霞此时面貌，顿吸口气。

只见齐青霞周身黑雾缭绕，眼眸血红，半边脸孔，覆盖细密黑色鳞片，好似蛇鳞，身躯比以前更为高大，将近九尺，如铁塔般，散发暴戾、嗜血的气息，狰狞可怖。

崩崩崩……

齐青霞使劲抖动，八根铁链被拉扯绷直，然后一根根崩断。

“退！”

陈无邪耳边响起仙清儿的声音，还不等他反应，肩膀被玉手压住，回过神时，仙清儿已经带着他飘出宫殿。

而殿内，已经是响起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

陈无邪站在殿外，凌厉澎湃的激战余波，拂面而来，让他好似身处惊涛骇浪之中，殿内的战斗，很难看清楚，速度快极，剑光、铁链肆虐，若非退得及时，被战斗卷进去，陈无邪必然重伤。

他刚才还想着看一下先天高手过招，现在就打消那个想法，就像普通人看后天巅峰高手过招，很可能被余波震死，他看先天高手交手，也有那种感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看高手过招，自己先得保住命。

“不入先天，终是凡俗！”仙清儿瞥他一眼，淡淡道。

陈无邪与她近在咫尺，她的玉手搭在肩膀上，身上的幽香落入鼻中，清新怡人，肌肤如煮熟的鸡蛋，光滑细腻雪白。

陈无邪身体顿时起了反应，心中却有所触动，先天高手的强大，已经不需要描述，而且，先天高手在寿命上，也会比常人多出一甲子，除非意外陨落，先天高手基本能活过一百五十岁，甚至会有两百岁的老怪物。

之前陈无邪还觉得自己和先天高手的差距不大，现在却很羞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哪怕他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后天巅峰，依旧会有差距。

可以说，先天是生命的一种升华。

“等秘境事了，就闭关突破！”

陈无邪暗想，虽然赤发老仙说先天和内力高深无关，但成为后天巅峰，接触先天障，是许多人走过的一条路，确切可行，比其它偏门强得多。

他望向殿内，问道：“谁能赢？”

仙清儿淡淡道：“楚惜风！”

“哦！”

陈无邪点头，又皱起眉头，若是齐青霞被杀，花绮罗那边……

他是该高兴呢，还是哀伤呢？

仙清儿斜睨他一眼，忽然朝里面道：“楚狗蛋，留他一命！”

楚狗蛋？

陈无邪顿时没憋住，笑了出声，里面剑光一阵凌乱。

好半晌，楚惜风灰溜溜走出来，衣袍破碎，披头散发，很是狼狈，狠狠的瞪了陈无邪一眼，望向仙清儿，没好气道：“你干嘛？”

“你现在杀了他，压着的妖魔还在，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让他将妖魔之气吸干，彻底成魔，再杀不迟。你们飞仙门不是有几根捆仙索吗？把他捆上，再封住周身要穴，困在这里，晾他逃不出去！”仙清儿淡淡道。

楚惜风狐疑的望她一眼，琢磨一下，好像也对，便点点头，道：“也好，你们等着，我回山门取捆仙索。”

说完，他就掠向山下。

陈无邪摸摸鼻子，心里发虚，感觉仙清儿好像会读心术，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扭头往殿里瞥去，宫殿好像有阵法笼罩，外面的阳光射不进去，漆黑的大殿，齐青霞半跪在地上，小腹丹田处，插着一柄剑，透体而出，却没有鲜血滴落，而是喷涌出黑气，极为诡异。

陈无邪瞄了眼仙清儿，她闭着眼眸，白裙贴身，似乎在休息。

他想了想，放着这个大高手不用，着实浪费，忽然问道：“仙前辈，怎么样才能成为先天？”

“悟了，自然就是先天！”仙清儿眼睛都没睁，淡淡道。

陈无邪无言，这不跟没说一样？

他想了想，又问：“先天和内力，有没有关系？”

“有，但不绝对！”

仙清儿凤目睁开，斜睨一眼，道：“后天是凡境，先天是道境，由凡入道，途径很多，以武入道和以琴棋书画入道一样，都是先天，屈玉清就是以琴入道，她的武功，还不如芈诗，林浩然是以儒入道，并非真的以武入道。但对你而言，以武入道最简单，没必要想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可以触类旁通，领悟了就是先天！”

陈无邪听得似懂非懂，好奇道：“琴圣的武功，还不如莲花仙姑？”

“嗯！”仙清儿点头，补充道：“但她要胜莲花仙姑，轻而易举！”

“为何？”陈无邪惊讶道。

仙清儿道：“先天境界，倚仗的并非是武功，多说无益，你自己慢慢琢磨，自己领悟。”

她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陈无邪。

过了两个时辰，楚惜风风尘仆仆的回来，身边还有个白胡子老头，毫无出奇之处。

但楚惜风在他跟前，就和跟屁虫一样。

“仙女娃，都快六十了，怎么还这么水灵？小楚和你青梅竹马的，等了你五十年，总算把白小子熬死了，你咋就不动心呢？”

白胡子老头语出惊人，差点把陈无邪噎死，楚惜风满脑门黑线，就是仙清儿也不自在的哼一声。

“陈老头，在你家后人面前，还倚老卖老，不怕被笑话？”

白胡子老头望向陈无邪，他的目光平静，却给陈无邪如面对浩渺大海的感觉，浑身不自在，压力极大，连忙抱拳施礼。

“晚辈陈无邪，见过前辈！”

白胡子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口白牙，身上气势消散，伸手轻拍陈无邪肩头。

“好好好，老陈家后继有人！”

他每拍一下，就有股暖流涌入，等三下过后，陈无邪周身都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舒服极了，有种要飘然而起、羽化飞仙的感觉。

“咦，小屁孩儿练的什么武功，把身体练成这样，几乎是先天之躯，连老夫的《羽化经》，都没起作用！”

白胡子老头啧啧称奇，上下打量陈无邪。

小屁孩儿？

陈无邪额头冒汗，不过他也反应过来，方才老人是帮他洗髓伐毛，只是他的身体太强，没有反应，但老人是好意，他连忙道谢。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狗蛋，跟我进去看看，仙女娃过来搭把手！”白胡子老头摆摆手，径直进了宫殿。

仙清儿冷冷瞥一眼楚惜风，楚惜风摸摸鼻子，嘀咕道：“师祖非要跟着来，没办法！”

陈无邪站在外面，白胡子老头那三掌没给他洗髓伐毛，但浑身舒坦，就和大冬天晒了太阳一样，不想动弹。

他往里望去，三人将齐青霞重新捆住，又用金针封穴，连插在小腹丹田的宝剑也没取下，惨不忍睹。

陈无邪对捆仙索有几分好奇，这可是传说中的仙宝。

捆仙索就和普通绳索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是红色的，像是用鲜血染过，怕还比不上铁链牢靠，让他有些失望。

折腾一会儿，白胡子老头走出来，仙清儿、楚惜风跟后面，都有点不愿与之为伍的嫌弃意味。

陈无邪想到自己被叫“小屁孩儿”，就有点理解两人的心情了，他们看着年轻，可那是驻颜有术，实际年龄，足以当陈无邪爷爷奶奶，可偏偏白胡子老头辈分年龄，比他们更大，左一个“狗蛋”，又一个“仙女娃”，心情能好得起来，那才有鬼。

白胡子老头望一眼陈无邪，道：“那个啥，陈无邪是吧？有时间回江阴老陈家一趟，认个祖，归个宗，你那一支好像是我五弟的，只剩你一个了！”

陈无邪扯出个笑容。

他又朝楚惜风道：“你守在这儿，省得让人钻了空子，鬼窟最近不大安分，要是知道这里，估计会出手！”

楚惜风点点头。

“走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去会会老朋友！”

楚惜风、仙清儿都是巴不得他走，连客气的留步都没有，等他消失，两人都是松口气。

陈无邪小心问道：“他是……”

仙清儿没好气的来一句：“你的老祖宗！”

陈无邪差点没憋死，望向楚惜风，他无奈道：“好像的确是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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