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今年是我们一家子，第一次集合在杭州过春节。

很多事情都是计划之外的，腊月二十八，父亲接到他先生的电话，当天晚上，父母就买了机票，去了北京探望先生，陪着过一个春节。

说实话，我多少觉得有些扫兴，好不容易一家人能够在杭州过一个春节，现在又泡汤了。不过，我又有些开心。虽然我的年纪不小，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可终究对于自己的父亲有着一丝的忌惮。无论有没有说出口，始终是存在心里的。

父母在家里，我和曲雅都要悠着点，总归两代人之间的想法并不一致。父母去了北京，我们自然成了放出笼子的鸟儿，不到半天时间，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之前，并没有觉得父母和张姐在家里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如今看来，这都是我的错觉。

曲雅忙着准备午饭，而我却要单独带着女儿。这样的决定，并不是我做的，也不失曲雅做的。我更希望自己在厨房里折腾，也不太想独自带着女儿，真的很累。无论拿什么东西哄她，就是不肯睡觉。偶尔，闭上眼睛之后，我刚转个身，女儿就会哼唧一声。等我在回头看的时候，女儿的眼睛已经牢牢的固定在我的身上。

虽然她既不吵，也不闹，可总是需要有个人在她身边看着。带孩子，真是一个挺枯燥，而且又十分无奈的活儿。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无非是饿了给她吃，渴了给她喝，困了让她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给绑住。

隐隐觉得，今年的除夕夜，会过的很困难。至少，从我现在的状况看，这样的预测没有任何的不妥。

真的挺后悔，前天为什么不答应陈璇的邀请，参加集团里的活动。现在，卫士集团一定很热闹，朋友圈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很显然，都是她们发的活动现场图。

或许，人闲下来，才会静下心去思考一些事情。有些日子没有给阿坤联系，大概真的算是想一出是一出，很自然的翻出阿坤的号码，拨了过去。等了很有一会儿，话筒才传来阿坤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大早上的。”

我敢确定阿坤还在床上躺尸，他的腔调我太熟悉了。似乎有种穿越回到大学时的感觉，曾经的日子里，这样的画面我经历了无数次。不用去验证，我都知道阿坤在干什么，处于什么状态。

“程教授点名了！”

“卧槽！你先帮我顶着，五分钟就到。”

这种对话，太熟悉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捉弄阿坤，可是现实很有意思，我们两离开墨大校园十年多的时间，然而阿坤在朦胧的状态里，大脑里还存留着曾经的条件反射。

程教授是我和阿坤在墨大最畏惧的一个人，我们私底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包公！并不是因为他长得黑，反而他的皮肤很白，带着一副圆框的小眼镜，镜片后面藏着一双眯眯眼，不了解情况的人，总会从外貌上去分析，然后给他贴上糊涂虫的标签。事实上，他不仅不糊涂，反而特别的犀利，从来不会留情。

我和阿坤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大一的时候就是他给我们两挂了科，而且说了多少好话，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算是个铁面无私的家伙，也正是因为在他那里吃了瘪，所以才有了包公的外号。如果我和阿坤这辈子没有经历过一场失忆，程教授会一直伴随我们一生。

“何来，你丫搞什么鬼！”

话筒传来一声惨叫之后，接下来就是阿坤的大喘气。

捉弄别人，总是一件令自己感到愉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总之这次的小测试，给我略显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哈哈的笑着，连摇床里的女儿，都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或许，她认为眼前的这个人，疯了。

“别生气啊！我这是提前给你和江璐拜年呢！”

“得得得，别说废话。你小子是不是又闲的无聊，拿我开涮呢？”

阿坤倒是很了解我。

“我都快憋死了！”

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胡说八道，真是挺憋屈的。在家里，只能以女儿为圆心，三米的半径画圆，离开这个活动范围，就能听到女儿朝我哼唧一声。

“有时间来我这儿，咱们四个刚好凑成一桌，斗地主。”

阿坤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带着调侃的意味。然而，他不知道，话筒这头的我，当真了。我突然觉得阿坤这个主意非常的棒，特别是阿坤的儿子今年也好几岁了，能跑能跳的，话也说的利索。要是把女儿带过去，刚好让他儿子做保姆。

很显然，这样的想法极度的荒谬。

“既然坤儿这么热情，我们一家三口也没有理由拒绝，下午动身，你小子等着哈！”

没给阿坤任何表达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曲雅听了我的主意，竟然觉得特别棒。这真的让我有些意外，在下楼的时候，我还想着怎么去说服曲雅，没想到，根本就不用费口舌，曲雅对这样的决定极度认同，甚至比我还要上心。

说句实话，曲雅带女儿的时间比我多不了多少，也就上班之前，下班之后，抱着女儿喂喂母乳，除此之外，都是女儿的奶奶和爷爷带着。不当家不知带孩子的难处，到了眼底下，才手忙脚乱。昨晚给女儿换个尿不湿，都废了半天劲。

而且，曲雅想的比我更深一些，她的好闺蜜江璐算是过来人，阿坤的儿子带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样也比她要熟悉怎么带宝宝。我之前以为，自己这个父亲做的就很不合格，没想到，女儿的妈更是让人无言以对。一早之前，我就觉得女儿到了我们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似乎验证了我的疑虑。答案也很清楚，她的童年，估计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吃完了午饭，我和曲雅收拾半天才算完成了出发前的准备，整个后备箱都塞满的婴儿用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搬家。

杭州到合肥，路程并不算特别的远。这应该是女儿第一次出远门，曲雅在后座把女儿立起来，让她去看窗外的景色。透过后视镜，看上去很滑稽。一个一岁不到的小不点，能懂什么东西。看了也是白看，双手扶着还特别的累。

然后，我的想法很快就被女儿给反驳了。曲雅的手有些酸的时候，就想把女儿放到怀里坐一会儿，才转个身，女儿竟然哭了。也算是个奇迹，我一直以为女儿是不会哭的，反正我没见过她哭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我和她在一起待的时间太短，哭的时候也看不到。

这么小的人，竟然也会有思想。真的是令人意外，为了验证我和曲雅的猜测，反复试了几次，女儿的反应出奇的一致。每次让她看窗外的风景，就很安静，离开窗户，就会表达不满。

相处的时间久了，其实慢慢能够感应到，婴儿并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相反，她们的眼睛看到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那种关注度是非常高的。

“老公，你觉得宝宝是不是个天才？”

曲雅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的得意和自豪。很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手里抱着的那个小不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是有着强烈的感知的，虽然暂时还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想法，可是，她是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的。

我是个普通人，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天才。可我又不希望，她是个天才。和每个小孩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是我最向往的场景。不管怎么样，曲雅说的话，我听着很开心。即使那个夸赞女儿的人是她的妈妈，依旧没有什么影响。

“老婆，我觉得还是要低调一点，太自恋总是有些不合适。”

“哼！”

曲雅的重重的哼了一声，对我的表示略显不满。

时间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难熬，除了路上有些堵之外，都还算顺利。春节期间的高速公路，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无论你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一样要跟着后面走走停停。

一路上，阿坤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我打个电话。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见到了收费站，正式进入合肥这座城市。

“阿坤，我们下了高速，过会儿就到。”

“别过会儿了，我一家子就在收费站这儿等着呢！”

......

原以为阿坤在逗我，事实上，他们一家三口真的在路口等着。按照阿坤的指示，总算在一个路灯下面汇合。

“叔叔阿姨好！”

阿坤的儿子，我和曲雅见了，都有些不敢相信。距离上一次见他，数年时间过去了，那个住在医院婴儿房的小不点，如今都成了大孩子了。岁月催人老！真的很感慨，虽然很多心里话没有说出来，可阿坤应该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我的心思。

“回家吧！站这喝西北风。”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们两个曾经的少年，如今面对两家人的小朋友，会沉默那么长的时间，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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