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大半会，那些病人才离开了，看着谢爷爷脸上的倦，纪南衡心中一动，医者仁心，饶是这么累，谢爷爷脸上除了疲倦却还有幸福满足。

听谢爷爷说，当年永安镇上医者不在少数，但是医术出名的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另外一个便是王生，当时两人的医术在永安镇那是不相上下，为此，两人还多次争执。可是后来，王生便不再替人看病了，要知道一位医者是有自己的操守的，平白无故的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医术。

谢爷爷叹息了许久，虽然平时里两人为了医术互不相让，可是私底下却有了惺惺相惜的意味，有时候上了疑难杂症，两人还会讨论一番，虽然大多时候，他们之间争执多于和睦，但是对这个老朋友，他却是放在心里的珍惜。

慕长安闻言，不感到奇怪，“谢爷爷，你可有问他为什么就不行医治病了呢？”

谢爷爷摇了摇头，“唉，我也问过他多次，也是却始终每个结果，他只是说他的那双手不配在给人治病了。”

“谢爷爷可记得，王老最后一个病人是何人？”

提起挚友往事，饶是事实久远，谢爷爷心中还是有化不开的忧愁，“我记得是李家老爷吧，那个时候李家的老爷不是现在这位。只是其中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

李家？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才让王老放弃一生所爱。但是若想弄清楚其中缘由，还得找到他人。

对比着谢爷爷和原先那丫鬟所说的，当李老爷的确是重病在身，而且李家也请了大夫，只是后来王老诊断了什么结果，又发生了何时便不得而知了。

离开药房后，两人便出了谢家，按照谢爷爷所说的地方赶过去了。

一上，慕长安都落在纪南衡身后，她不有些微恼，两个人一起出来，他不等自己便算了，为何还走的这么快，一点也不体谅自己看不见。

心里烦躁着，便停了下来，脚下一踢，一块石子便飞了出去，不斜不歪，刚好落在纪南衡脚边。他停下脚步，转头过去，眉毛一扬，看样子似乎有点生气。可是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仍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踢着，似乎那地上的石子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纪南衡伸出手，想要敲一敲她的脑袋，手出了一半，却停在了半空中，半响才开口道：“是我走的快了些！”说罢便自顾牵了她的手向前走去。

慕长安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撇了撇嘴，这家伙也变的太快了，都说女人翻脸像翻书，这句话真应该改改了。

“喂，你知道你自己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慕长安嘟囔着。

纪南衡索停了下来，转过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你翻脸的速度比女人还快！”

纪南衡闻言有一瞬的微楞，随即便笑了，也不回答慕长安的话，牵着她，往前面走去，只是步子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许多。

慕长安见他没有生气，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无心出岫，正是轻寒暖冷。华年易逝，饯别船上依依。窗边银丝斜幕，纵然酒醒，痴有几许。”

纪南衡的脚步猛然顿住，倒让慕长安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身上，一张脸撞的皱巴巴的，咧着嘴吃痛却没有叫出声来，心里却早就千万个不高兴了，好好的走着总爱突然停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想到未来还会有很多次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慕长安不想着要纠正他这习惯。

纪南衡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眸光里闪过几分意外之，“那晚你竟听到了。”

慕长安以为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完全没注意他说的那晚是哪个晚上，心中一喜，撞在他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只是笑盈盈的仰着头道，“我背出来了，你记得兑现承诺。”

承诺二字落入耳中，纪南衡突然沉默了起来，想起来那天他对慕长安说的话，让她背出来再来寻他。便知道这女子此时是变着法问他要钱呢。

虽然他很高兴她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但他很明白这目的却是为了那一千两银子。久，他才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慕长安的头，柔声道：“自然是记得的。”

说完眼神飘向远方，竟有些落寞，其实那首诗原来并不只是如此寥寥数语，那是他特意为她提笔而作，只属于她一人的。而诗词大会上也是偶然才将那首诗教给她的，只是教给她的是被他更改过的。

因为他深知慕长安子，如果不这样子，她哪能记住，果然，她一下了台，便将那首诗忘的一干二净，甚至不知道那是何意。

不过她不知道也是正常，他也并不想让她知道，有些过往，忘记了反而是好事，而且他们彼此面对时，不用那般顾忌。若是她记得了，那么他们之间或许便不是今天这般光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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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她是恨他的！

“喂，还走不走啦，你不会看到我背出来了，便想着赖账吧。”

慕长安的一番话将纪南衡拉了回来，这女人，何时才能不质疑他呢，望着她微翘的嘴，他不有一种无奈之感。

纪南衡重新将目光投到慕长安身上，又愣愣的看了她一番，才拾起她的手，放入自己掌心，也不管她是否愿意，牵着她便往前走。

一上，慕长安一直嘟囔着，无非便是让纪南衡遵守承诺之类的，甚至还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之类的话。

纪南衡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清淡一笑，并未发一言。

饶了大半个镇子，才找到王老的家。

这房子年代有些久远了，像是多年没有翻新了，墙壁上斑斑驳驳的裂痕无声的诉求岁月的无。

纪南衡看着房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英雄末的感觉，是否从王老放下医者身份那一天，便预示了这未来。

多想无益，许多事还是要耳听为实，两人敲了半天门，也没见有人出来开门。想着王老可能出去了，便要寻了人问一番。

“王老啊，你们直接推门进去，现在他耳朵不好使了，你们这样敲门他是听不见的。上次谢爷爷过来看他，帮他治耳朵，他都给拒绝了，唉，真是个怀老头，不过心肠却很好，自己也生活的艰苦，却总爱帮着比他还苦的人啊。”说话的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感叹他的可怜还是感叹他的善意付出。

如此一来，两人便推门而入。走进去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纪南衡四下望了望这屋子，极其简单的布置，院子里窄窄的一条石子铺向正对门的房间，石子两边长了些杂草，凌乱的在风中摇曳。房间外面的走廊上摆了一张破旧的桌子，看的出来，桌子摆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上面斑斑驳驳的裂痕诉说着岁月的无。

过了一会，屋子里出来了一个身影，王老端着饭菜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人，顿了一会，随即神又恢复如常了，摇摇摆摆，走到桌子旁边，慢慢的将饭菜放下，才缓缓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两人。

半响，才慢慢吐出几个字，“老头子我早就不看病了，你们去谢家吧。”说罢也不理会两人，自顾坐下来拿起筷子，端起饭碗慢慢的吃了起来。

纪南衡上前一步，作了个礼，“王老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一些事需要请教王老。”

王老正在咀嚼的嘴蓦然停下，目光瞬间移至二人身上，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碗筷，返回去屋子里，没过多久，便出来了，只是手中多了两张椅子。

两人应邀坐了过去，只是王老却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吃着饭，仿佛方才纪南衡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慕长安心里有些疑，暗暗的拉了拉纪南衡的袖子，纪南衡虽然也心急，但是也知道眼前这位老着脾气古怪，若是不对他的胃口，只怕他们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纪南衡反手握住了慕长安的手，五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敲打，示意让她稍安勿躁。

破旧的桌子上，一碗白米饭，一盘豆腐，一碗青菜汤，便是他的饭食。如此简单的饭菜在王老嘴里似乎有着不一般的味道，一顿饭，他几乎吃了小半钟头才完。

王老起身，将饭菜收拾了，复又出来，才对二人说道，“二位有何时便问吧，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慕长安闻言，忙忙开口，“王爷爷，到年李家老爷生病那时，是不是你去他家诊治的？”

王老一听，原本温和的面瞬间染上了一层惊慌，“当年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什么李家张家的我也想不起来。我这把年纪了，许多事早就忘了。对不住二位了，二位还是请回吧。”

这，来了这么半天，又等了这么半天，最后却什么没没有问出来，两人心中都有些微微的失望。

停驻了半响，见王老丝毫没有要多说的意，两人便转身离离开了王家。

而王老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渐渐的泪满面，嘴里不停的喏喏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冤孽啊！”

当年的事渐渐的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个时候，他正值壮年，读得好书，习得好医。他治病救人，被人称赞不已，他也是立志要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为这世间消除一点痛楚。他幻想过他的未来，开一家医馆，娶一个好妻子，就这样平淡却又充实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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