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珏由着黎晟去折腾钦天监的人，连着他亲自跑了一趟郭府也没有任何的意见。自那日从皇后荣氏知道了其中一个刺的身份之后，他就一直等待着这些刺招供，看他们是不是同一批人了。

刑部的牢房素来通风条件不太好，黎珏到的时候就闻到了还未曾散去的血味道，连带着一些难以言喻的臭味。他微微皱了下眉，拿出帕子捂住了口鼻这才入。

一样是刑部尚书作陪，缪乾笑着道：“王爷这边请，实在是这些日子刑讯问供的人有些多了，这才有些不雅的味道。”

“无妨，最起码证明刑部这边从未怠慢过此事。”黎珏的声音从帕子后面传出，有些闷闷的。

一行人到了里面，可以看得出地面已经泼过水冲洗了，然而那隐隐的味道却还是透过帕子折磨着黎珏的嗅觉。他坐在一旁干净地椅子上，看着缪乾问审。

这样私下的案子，自然不可能放在刑部的公堂之上。

被审问的人正是那一日苏青认出了在皇后宫中见过的人，因为黎珏之前有所指示的缘故，他自然是被重点照顾的。

黎珏在一旁听着缪乾审问，一点声音都不发出。缪乾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是扭头看一眼黎珏，想要看看他是什么意。直到确认黎珏确实半分都不干涉之后，这才放开了手脚加快的审问的过程。

那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到审问结束之后，黎珏这才缓缓抬眼看了那人一眼。

除却脸上略微好些，只有几道细微的伤疤之外，他的身上早已经没有完好无损的地方了。

“一年半前，孝贞县主入宫谢恩，去太皇太后宫中时曾经到你，你当时在太皇太后宫中扮作侍，所为何事？”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让本来已经垂下了脑袋的人猛然抬头看了过去。

黎珏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不由了下唇角，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毕竟，当时在太皇太后宫殿之中，知道你存在的人还有活着的。”

皇后！

那人眼睛猛然一眯，半响才吐了一口浊气。

“这么说来，想来王爷也当知道我是谁的人了。”他开口，声音干涩无比却是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慎重。

黎珏只扫了他一眼，微微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那人心知肚明，黎珏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因此只略微了片刻，就开口道：“那一日，我奉后宫柔妃柳氏之命，去给太皇太后送一些她亲手熬制的汤羹。”

柳氏！

黎珏微微抿了下唇，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幽幽道：“可是，柳仲承也是你们杀的。”

“说来怕王爷不信，下这命令的，正是柳氏。”那人冷笑了一声，“倒是在下说错了，王爷如何会不信。毕竟，皇上都可以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祖母，柳氏派人杀了生父，又有什么不可以。”

黎珏闻言猛然抬眼，看那人目光冷静不见丝毫的嘲讽和，有的只是算计。

“你怎么知道是皇上杀了太皇太后？”他缓缓开口，“可有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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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神微微僵片刻，然后才沉声道：“王爷应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如今宫中柳贵妃的死士。曾经也在宫中伪装过一段时间，专门负责太皇太后那边……”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黎珏一眼。

“如今我身陷死地，只求将功补过，换得一丝生机。”他说着直直盯着黎珏，等待着他给出的回答。

黎珏轻轻扫了他一眼，“你当知道，纵然是活着出去，你也不可能全须全尾。”这话非但没有让对方失望，反而双眼猛然明亮了一些，露出求生的。

“我只信摄政王殿下一言九鼎。”他如同猛一般盯着黎珏，“王爷可敢立下字据，给我一道免死的诏书？”

这要求实在是让黎珏忍不住笑了出声，他仿佛第一看到这个刺一般，仔仔细细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道：“免死诏书，你确定有用？”

不等那人回答，他就道：“既然你想要，我给你一份又如何。”

他当场写下了此次免罪免死的诏书，然后签名盖章，等着晾干了上面的字迹就亲自拿去给那人看了，“如今只要再补上你的命就足够了。”

把那文书看了几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道：“我叫任充。”

黎珏把名字补上，然后让人把他略微松绑了些，只控制住他不能逃跑和伤人，这才让人把文书送了过去。

“如今，你可以说了吧？”

任充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当时我就在太皇太后宫中，亲眼看到皇上杀了太皇太后之后直接切掉了皇后的舌头，然后拗断她的双臂，最后划花了她的脸。”

他说的很是平静，然后缪乾在一旁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那人不错眼地。旁边记录审讯的人更是手都抖了起来，在文书之上留下了大团的墨迹。

“这么说，皇后娘娘倒是没有说半句谎话了？”黎珏却是不为所动，声音甚至都没有半分的起伏。看得出来，这是他早就确信的事了，因此对他的力不大。而对于旁人来说，皇上谋害太皇太后却很有可能是黎珏为了对付黎晟而编造出来的。如今听得有旁人佐证，且这个人也不可能为了黎珏而说谎的时候，自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任充却懒得理会那些受了惊吓的官员，直接道：“当时我还救下了柳氏安排在太皇太后宫中的一个宫女。”

黎珏立刻想起了此时已经被暗中控制了多日的那个宫女如晶，他倒是没有立刻就说话，只猜测着以任充的身手，不说在太皇太后宫中来去自如，却也能够在慌乱之中救出个人才对。

甚至，他可以做的更多。

“还有呢？”

“一个宫女还不够？”任充扬眉看向黎珏，黎珏只缓缓摇头，“人证是可以伪造的，只有不会说谎的物证，才能让人无法辩驳。”

任充停顿了许久，半响才道：“我有物证，但是必须放我出去，我才会拿出来。”

“放肆，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还以为能够跟王爷谈条件吗？”缪乾此时才反应了过来，大声呵斥，“你说出藏匿证据的地方，自然会算你是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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