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陪酒

作品:《眸点江山:慕知传

送走荆管家,不久,我便被护卫推推桑桑带进了自己院儿里。

进了屋子,这才发觉程元清就在这屋里。

“我倒以为你跑了!”

程元清背着手轻轻在屋里走动着跟我说话。我人在这里便是没有跑,所以我不搭他的话。

程元清却也不生我气,转到我身后,竟解起了绑缚在我手腕的绳子。

我定定的站着随了他去,不时,却发觉程元清解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手渐渐向上,摸上了我的胳膊。

想是程元清给了那身旁护卫脸色,那护卫此时,拔了剑,直直靠近我,将那剑抵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便立即明白,是程元清发觉了藏在我袖子里的那炳短剑。

“我刚刚去了江彦安房里,那是江彦安的遗物!”

我没敢动作,只是说话。喉咙轻轻颤动,我便感觉脖子上冰凉的刀刃一遍遍触向我的皮肤。

程元清三两下就将我手腕上的绳子解了。我刚要伸臂向前取那藏在袖子里剑,抵在脖颈的刀却猝然收紧,我连忙停了动作。

程元清拉直了我的身子将那剑抽出来,护卫仍旧用剑抵着我脖子,我只好斜了眼睛,看身旁程元清慢慢解开那布的包裹。

“小心!”

看马上就要露出身形的黑晶石小剑在程元清手里抖了抖,我连忙惊呼。

程元清只瞥我一眼,就将小剑拿稳一些,扯掉最后包布。

“放开他吧!”

程元清对那拿刀的护卫说,护卫放开了我。程元清的目光,却仍旧流连在这炳短剑上,我心里一紧,这短剑可莫要让他看上了。

“你出去!”

程元清抬了抬头,打发了屋里的护卫。看他双手摩挲小剑,我心始终定不下来。

我心里一直在考虑一个重要的决定,可我实在无法狠心将那个决定做下来,可如今我背后的江府已经在动摇,再拖下去,我便不知道会在哪天,我突然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不再犹豫,我朝着程元清跪了下去。

“太子爷救命!”

我将头压得低低的,无比虔诚的恳求程元清。

程元清听此,果然停了摩挲那小剑,却是看着我,轻笑出声。

“江家四小姐,不是铁骨铮铮,看不上我那卑鄙手段么!”

我听着程元清的话,也来气,他程元清的卑鄙手段我是看不上,可他的卑鄙手段却将我逼到今日如此境地。

“是慕知年幼无知,冒犯了太子爷!”

程元清还是笑,他突然就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依然笑着说:“我救你,可是有条件的!”

“慕知明白!”

我连忙回应,却不想去看程元清的脸。只要我暂时能活下去,往后日子我再慢慢想办法脱身。

“好!”

程元清突然站起了身,将手里小剑轻轻与他手掌轻拍,我说的事情,便是定了下来。

人人都争权势,权势能有什么用?权势便是叫江文璋也束手无策的事,程元清这个庸才,却随意便能应下。

程元清差遣了护卫,叫他们去备酒菜,我心里紧张,想开口拦下,却见程元清那气势,不敢言语。

待酒菜都上了桌,程元清便将我那黑晶石小剑扔下,我连忙趁他不注意,将那小剑放到了避人处。

我陪着程元清喝酒,这也并不十分为难。我这些日子吃土咽糠,有了这桌子好菜,再喝点儿酒也没什么,我倒也吃喝得畅快。

烛火莹莹,程元清那张白脸此时更是白里透红,他眼角微红,是有几分醉态了。

“你会不会唱曲儿啊!你要是会唱曲儿那便更好了!”

程元清双眼直盯着问我,末了,他再举杯饮酒。

我只能将死死攥紧的手藏在桌下。程元清却醉眼朦胧,渐渐的摸索着来寻我双手,我心里惊惧,连忙站起了身。

“这里可是江府大宅,太子爷你莫要太荒唐!”

程元清摇一摇头,似是醒酒。嘴角挂了笑意,边喝酒边应承我,“好,好,好……”

我不断提醒自己我一定得达成目的,来消减此时程元清带给我的屈辱。

待程元清终于摇摇晃晃要离了这里,我急忙出去,叫他的护卫进来搀扶。

那些护卫此时,对我态度莫名好了不少,左一句江小姐右一句江小姐,还殷勤献策说要叫老妈子来替我收拾桌子。

我看着这群程元清手下说一不二的习武人士,他们此番看我眼神都不怎么对劲,莫说那些日日以闲话聊得趣味的老妈子了,我连忙拒绝了他的提议。

待程元清走了,那护卫向我招呼一声要关院门了,他的语气从以往的下令变做此时像是征求意见一般,我冷笑一声,当真怀疑,我要是叫他莫要关门,他是否会听我的?

脑袋昏沉,我便靠墙站立,待稍稍好了一些,便提步往前走。

走着走着,眼前便是雪白干净一方胸膛。

我揉了揉眼,那胸膛还在,我便仰脸来看,竟是容易远。

“你来做什么?”

我冷了声问容易远,半晌,容易远却并不答话。

“你怎么进来的?”我再问他。

“你别管我怎么进来的……”容易远说,他这话倒说的奇怪,我不禁冷笑,容易远见此倒是有几分烦躁。

我不理会容易远的烦躁,只说我的。

“你怎么进来这可是个大问题,若有一日我有必要从这里逃出去,路线是最重要的事!”

容易远呼一口气,抬手指了院子东南角。

“那里是一个堆杂物的小院,少有人去!”

容易远随抬手乱指,我却仔细看了那一处地方,默默记下。

冷风吹着,略有些凉意。我不理会容易远站在院里,兀自进屋,屋里还有残余一桌子菜要叫我收拾。

容易远在院里站了半晌,看我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他便勉为其难走了进来。

我越来越觉得容易远可笑,他闯我屋子不是一回两回了,今日,却在我眼前造作起来。

我只管摆弄手下盘子,依旧不理会进得门来的容易远,容易远站着不知所措,便突然走到我面前,说:“没有人对客人这么冷淡!”

我也不明白为何,容易远今夜每一句话都叫我想要骂人,我拎起桌上酒壶,直盯了容易远,开口:“容公子叫我如何热情,这里有剩酒,你喝么?”

容易远无话可说,只怔怔的看我。我看他实在无措,便问他,说:“你来做什么?”

容易远见我理他,居然来了精神,摆一副老儒面孔,质问我:“你怎么能这样?”

我霎时脸面涨红,容易远是什么时候进了这院子?他看到了什么?我心里疑惑,却不敢开口问。

只觉怒火再一次涌了上来,我冷笑了问:“这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问,慕知,我们认识多久?府里近日多少闲言碎语,我始终信你……”

容易远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可我却再听不进去他说话了,我脸上僵了不可思议的笑,容易远今日真叫我大开眼界。

怀疑我杀了江若容的言语先不提,怀疑我害死江若容婢女的言语,只消他容易远一句话,便立即能还我清白,可那时他容易远去了哪里?

他怎么今日还能来指责我,我定了心神,抬头,看着容易远。

“这便要怪你识人不清了!我杀了江三小姐,得了江四小姐的位子,我怕秘密泄露,再杀了江三小姐的婢女,如今事情败露,这江府我是待不下去了,你也看到了,我这时,正忙着巴结太子爷呢!”

容易远顿时,浑身颤抖。

我再没有心情去照顾容易远的情绪,扭头,将那碗筷尽数朝厨房里搬。

过了许久,桌上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便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是容易远。

“我白日里见你近来憔悴不少,便一片好心想来看看你……”

容易远声音又轻又干净。

“水夷这些日子情绪不稳定,许多时候我顾不得再关照你……”

我突然就明白这是个人人过分矜持的时代,容易远如此不羁,定惊扰了许多姑娘,却不见他为情伤怀原因。

我不知那个略略痴傻的水夷与这容易远之间是怎样的缘分,除了她,对于其他人,容易远的寡情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我要睡觉了,容公子自便吧!”

我冷冷只说一句,转身回房,放下帐子,便蜷在了被窝里。

这江府如今,是再没有能羁绊我的人了。

待外头轻轻一声响,我便知道,是容易远走了。我翻身下床,推门出去,就着朝着容易远指给我的那面墙摸去。墙下有装杂物的木箱子,我轻轻将那箱子挪一挪,站在上头。

我刚上院墙,就听前面一声轻响,是容易远踩着那些杂物一步一步朝外头走。

今天白日阴沉,晚上却见了月光,容易远就借着那月光,手扶了墙,小心避了杂物向前。

看他笨拙的,再从那头墙上爬上,白衣一闪,瞬间又跳了下去消失。

我心里一阵很疼,我恨这容易远,他明明没有心,却敢照他心情对别人随意关怀,待别人期待了他关怀,他却后继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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