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永别离

作品:《眸点江山:慕知传

“拦住她!”

荆管家大喝一声,语气虽带了哭腔却依旧强硬。

有小厮听这话,便立即冲了上来,将江彦安的房门紧紧关住,他们站成一排,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房门口,不让我进去。

“彦安!”

我冲着屋子里大喊,心里只觉有地方空了。江文璋和谢怀瑾此时怕是太过难过,所以远远避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

我心里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又迷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眼泪不由得直往下掉。

荆管家这时,找了一个小厮,对对那小厮言语几句,那小厮便离开了院子。

我连忙回转身子,扑向荆管家,苦苦哀求他,“叫我见见彦安!叫我看看他!求荆管家,叫我见见彦安,叫我看看他!”

荆管家拖了他苍老如同枯木的身子,勉强的站立住,对我嘱咐:“不叫你见是为你好,你赶紧去老爷那里,三夫人就在那里,你去安慰安慰她也好!”

我不想荆管家再说话,我许久未见江彦安,不曾想今日竟是我能看见他的最后机会,我又如何会放过。

我不再管荆管家嘴里还不停推脱的句子,只拉了他的衣袍跪了下去。

我想起江彦安舞那黑石小剑的样子,也想起江彦安送我小银镯时的神情。我连忙摸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纤细的银镯它就在我手下,只是此时,竟十分冰冷。

我记着第一次见江彦安,他还朝着我摆出了一副小少爷的架子,那时他是那么的明媚活泼,他怎么可能会将生命莫名其妙终止在这么个雨夜。

我与荆管家都不再说话,只是互相像是拉扯又像是扶持地站立着哭泣。

不时,琅蓉竟然又来了这院子,我看随着她进来的那小厮,便知琅蓉是荆管家叫了来的。

可此时,不论谁来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呢。有谁能叫江彦安再活生生站我们面前。

见琅蓉过来,我便拉了她的胳膊,倚着她,使劲的哭。

待我终于情绪稳定了些,再去苦心求荆管家,荆管家便答应了让我进江彦安的屋子。

此时程元清和他的护卫已经离开了这院子。院子里便比先前安静了许多。

荆管家叫人陪我进了江彦安屋子,他自己却在院外头候着。

我这段日子很少进江彦安的屋子,小家伙屋里倒变了不少。书桌后那个又笨又大的木椅子不见了,这时竟已经换成了正常尺寸,倒叫我觉得一阵陌生,是啊,江彦安如今,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我原来整天出进这房间,那时我还是谢怀瑾的丫头。那时候的江彦安见到雷雨天,便要直扑到人怀里哭,他嘴上说自己是男子汉,其实不过一个胆小的小屁孩。

还好今夜虽是大雨,但不曾打雷,小屁孩不用再紧张兮兮寻找别人的怀抱了。

我转了一圈,终于还是走到了屋子中央那个小棺材旁边。这里面便是那个神气活现的小江彦安。

我手抚着重重花纹的木板,跟着进来的小厮连忙不动声色,将上面的后木板紧紧压住,生怕我掀开。

我明白荆管家的苦心,程元清拿江彦安的事情与江三小姐做比,江三小姐死状惨烈,我是听说过的。

我瞄一眼不远处江彦安的床铺,他便是在那里熟睡,突然遭逢不测的。

此时,那床上物品已经被收拾一空,只剩空空荡荡一个架子。可我仍旧看到贴了床帐的那面墙上所留下的斑驳血迹。脚下地板上也星星点点红色的血迹。

我突然就想起那日客栈外头那几只猫,它们凄厉的叫声时时在我耳旁响起。

我贴紧了那木板,江彦安会感觉得到我么?他能感到我正想方设法,想最后再陪一陪他么?

雨这会儿又开始了拼命往地上扑,声音很大,天地间,仿佛就剩了这雨声。

我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在醒着,还是在做梦。

终于,荆管家找人将我半拖半拉,让我离开了谢怀瑾这个小院儿。看我也乖乖的站着,琅蓉便将拖我出来的那老妈子打发离去了。

琅蓉撑了伞,拉着我,便要向前走。却突然发现我双手冰凉。身上出门时裹的披风,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琅蓉一阵心焦,便回去谢怀瑾的院儿里去找。

琅蓉将她身上的披风绑在我身上,又将她手里的伞交到我手里。嘱咐我稍稍等一等,她便扎进了冷雨,去了谢怀瑾的院子。

听着到处铺天盖地的雨声,我一阵心焦,便抬步离了这里。这个时候,还有哪里是安静的呢?

今晚江府像刚才一样,仍旧比往常更多了许多灯火。只是来来往往,议论纷纷的人不见了,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没谁为探听个八卦,便要整夜不睡觉的,他们相互聊一聊,自然就散了。

走过花园,花草树木都正在冒雨,四处滴滴答答全是水。可我不停步,我心里难受。

一路奔走,我终于到了一个地方。看着眼前的小房子在这个时候居然灯火通明,我心里一阵欣慰。

我不急着靠近那小房子,我就这么静静站着看它,这里是我时不时便想寻过来的地方,可我又不敢时时寻来。

我终于还是走近了这小房子,我心里不像平日一般忐忑,我心里被另外一种情绪占据,那情绪叫我发疯,我只想找地方倾泻,排解。

我抬手敲门,里面却传出异样的响动。里面人此时能有什么事,听着敲门声,便要忙乱不安呢?

我不再紧催,只静静地立在门口,等他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再来理会我,这也没什么。

“谁啊?”

容易远的声音响起,他紧张地朝着外面询问。

我轻轻地再扣门,门轻响一声,我将语调尽量放得自然,轻声叫他,说:“容易远”

我又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不住的响动,我静静在门口站着,他在这里便好,不论什么时候开门,都没关系。

终于,门栓轻轻发出声响。容易远就站在门后,我的眼泪一霎时,热乎乎全涌了出来。

我连忙抬头,叫那泪水再留回去。我连忙将伞扔到一边,双手抬起,将一脸的湿迹尽数擦干。

“这么晚了,什么事?”

容易远将门开一道缝,见我直立着,定定的看他,便急忙又将他的身子从那缝里钻出来。回身,紧紧闭了房门。

“你怎么了?”

容易远压低了声音,开口问我,他此时就站在我身边,四下一片漆黑,不见一个人,只有雨声,他的声音便显得清楚极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我怎么说自己是如何了呢?我似乎一旦开口,眼泪热乎乎便要朝外面涌。

容易远的身体还留了房间里带出的热意,他只看着我,轻拍我的肩膀。

我想江彦安的事容易远也许还不曾知道,可我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我想着如此,泪水便又滑了下来。

容易远见我如此,却是胸口轻轻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却避开了我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这么下去会着凉的,我送你回去!”

容易远突然开口,他拿起了我扔在一旁的雨伞,似是马上要走。

我心里一阵委屈,我不知容易远为何非要在我与他之间留一些距离。我不理会他的时候,他便要找我,我来找他,他便要连连后退。

我不管不顾,朝着容易远背对了我,就要走进雨里的身子,迎了上去,紧紧拥着他。

容易远身子结实,紧实有力,他就这么维持着半躬的样子,任由我从背后,靠紧他。

他手里的伞就那么展在雨里,雨滴打在伞上,再溅到我们身上,一阵阵冰凉。

半晌,容易远试探着叫我,他轻声地呼唤:“慕知,江慕知?”

我不想理会他,我没有开口回答容易远的话。我静静的,只拥着他。

容易远的头不时地抬起再落下,他有些着急,有些慌乱。可我如今铁了心,容易远与我之间,那捅不破的窗户纸,今夜,我便就是要将它捅破。

“慕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容易远的语气,近乎哀求。我依旧不理会他,他要么将我推开,要跟我说清楚,我不想再看他暧昧难明似有若无的态度。

“慕知,你别这样,若是叫府里人看见,可不好!”

容易远继续开口,他如此说话倒叫我有些看不起他。他不是一向风流不羁么?不是一向最爱挑战别人的闲言碎语么?怎么此时,却倒怕了。

“我们,我们之间,我们之间不会可能的!”

容易远说着这话,放松了身子,他将两只手放了下来,就靠在他身侧,脱了力似得,只撑了身子站着。

我也慢慢松开了手,抽出揽住容易远身侧的胳膊,放开了他。

容易远的语调除了对我的抱歉,还饱含了另一种情绪,他开口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似乎还有一丝颓然。这个细节叫我轻易就原谅了他,也叫我隐约还遗留了一丝期待,他开口说不可能,但我知道,自己仍旧贼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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