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魂引吹雪崖

作品:《帝妃无双

我这一生,最想穿的罗衣,便是嫁衣。

——毕罗衣

我是个孤儿,从小被婆婆养在身边。她说,她是在下雪的时候在沟渠旁边捡到我的。

那个时候漫天白雪纷飞,天地寂静,雪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淹没。

微弱的哭声传入她的耳中,而后她拂开白雪将我抱起。她说,当时我的脸都冻成了紫,整个身子都没有多大的暖意。所以,她便给我取名为罗衣,希望我这一生,能够见那个能给我温暖罗衣的人。

听中原人说,罗衣最是华贵温暖,是世家小才能穿的。这个名字,带着婆婆对我美好的祝愿。可她不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等到我想要穿上的那件罗衣。

南疆的人擅长蛊,我从小跟着婆婆学习蛊术倒是有不小的成就。我十岁的那年,婆婆去世,也是一个大雪天。我将她葬在了吹雪崖下,那个时候满山崖的扶桑花盛开,像是天边的云霞。

我想,婆婆会喜欢哪儿的。

之后我一直醉心蛊术,我喜欢研究蛊毒,从来不喜欢研制解药。既然是毒药,为什么又要炼制解药呢?

那个时候我年少,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偏激和固执。尚且不知道,我今生研制最伤人的一种的毒,便是爱。

十八岁,对于南疆的姑娘来说,或许晚点是嫁人的欢喜时刻,或许怀中已经有了心爱的孩子。可是对于我来说,是这辈子劫难的开始。

毕罗衣。

到我生命尽头的时候,我都快忘了。我原来是没有姓的,是狂骨送给了我姓氏——毕。

那个春雨新柳的日子里,耳边是临江的水声,酒楼的窗台边上飞进来了雨丝。他黑衣如旗,就这样打着宿命的旗号,踏进了她的生命之中。

“姑娘养的小蛇真是可爱。”

“毕方之鸟主火,红的火焰永生不灭。你姓毕好不好?”

“你穿红衣最好看了。”

“毕罗衣,你一个姑娘,追着我跑了三年,你害不害臊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无心,是心中当真的厌恶我跟着,可是他唯没有看到的是我眼中的暗涩。

我就这样,跟着他从西海脚步遍布四,追着他,直到他见他喜欢了一辈子的女子,叶璇玑。

我还记得,我见她的时候,我就有一股预感,我会因为眼前的姑娘,而彻底的失去狂骨。

真正意义上的失去。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看似是无边的浪子,没有人一朵鲜花能够让他停下脚步,其实,他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便是刻骨的,一生的,再不会更改。

我以为,我守着他,始终站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那么,终有一天,我能够走进他的心中。成为他捧在掌心,要娇宠的姑娘。

可那个人终究是叶璇玑,一个不爱他的人。

我看着他一步步的陷,一步步的从一个喜欢美人美酒的江湖豪,变成了一个为所困的可怜男子。

我做了那么多,他却是没有抬眼看一眼。

我这辈子离他最近的时候,是在那天的晚上的楼阁。

我因为那个孩子纠结过,痛苦过,也差点生出了心魔,可是我做出了最好的决定的时候,那个孩子也离开了我。

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一直喜欢我的陆贝明。

这世上的事便是有这般的令人无奈,所爱之人不是爱人,爱我之人,也不是爱人。

在这方面,我和狂骨陆贝明都是同一种人,而最后我们的结局也差不了多少。

狂骨在储的时候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我同他有一次秘密的谈话,他并没有什么后悔之意。他的后悔愧疚,是在陆贝明死后,是在他知道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之后。

陆贝明死了,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在我决定要离开狂骨,重新生活的时候,死了。

也许我这辈子注定是个不幸的人,我所爱的,所珍惜的,都留不住。

如果说我是陆贝明心上的白月光,那他便是化作了我心头的一道伤疤。在他死后,我做了决定,我要用我此后的人生来祭奠他。

可是狂骨却说,他想要娶我,他要承担起他的责任。

我等了这句话很多年,很多年,终于等到的时候,我却已经不,不敢要了。

多年的折磨,我也变成了一个不再善的姑娘。我有了怨恨,有了算计,于是我没有再同意。

叶璇玑和司马慕白大婚之时抓到了孙映兰,我将她折磨了许久,在我的折磨之下,她断了气。

孙映兰死了,我不知道我后面又该做什么,捧着陆贝明给我的萤莲灯,枯坐了。

之后,狂骨带着我回去了储。

我知道他的身子不好,他每日里都在忍受着那只蛊虫的折磨。储的皇室血脉,可不是那般的好冒充的,他是在用他的命来顶替帝位,只因为叶璇玑的需要。

我有时候常常在想,狂骨当做了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他也觉得累了,觉得他追不动了?

后来我听说,是在那个大祭司临渊让人假扮的叶璇玑死在他眼前之后,他才做的决定。

我心上没有来由的钝痛,原来,他竟然是怕叶璇玑死,怕她出事,所以才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帝位。

宫里的人唤我毕姑娘,后来,我认真的告诉他们,“我是陆夫人。”

他们觉得奇怪,储帝君宫中没有任何一个帝妃,唯我一人,帝君还待我特别的好,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没有人解释,后来传出储帝君喜欢上了一个,而那个不喜欢他的言出去。

我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过了多久,我一个人闭门侍弄花草,没有去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某一天的深,外面很是嘈杂,我听得有女子的痛苦和大叫声。

“让她去看看帝君,让她去。”

“帝君对她那般的好,难道她就该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她不配!”

然后声音便听不真切了。

最后一声是:“你快去看看他,他快死了!”

我披衣坐起带开门跑出去便看到一个宫女被人捂住了嘴,地上。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问她道:“你说谁快死了?”

宫人们见我询问放开了她,是个姿容中上的姑娘,她看着我,恨恨的道:“陛下,陛下快死了!”

我脑中轰鸣一声,而后赤着足跑了出去。

后来的日子中,我想,便是在那一刻,我心中那些被我刻意埋葬掩藏的东西,迅速的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我再也没有办法去忽视它了。

我没有想过我看见的会是那样的狂骨,我到的时候他正吐出一口血来。

因为怕人知道,他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我一个人一步步的走近他,似乎是过了三年的光阴了。他瘦的厉害,我记忆之中那个强壮,那个黑衣黑发,神采飞扬的狂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孱弱的身子,因为咳嗽而面上稍稍有点血的男子。

他穿着白的中衣,看见我淡淡的道:“你来了,罗衣。”

这一声将我眼中的泪水压了出来,我哭了起来。

之后的日子里,我将我所有的东西搬到了他的寝宫,照顾起他来。

这三年以来,他不敢让储的太医给他看病,怕被发现他的假身份。所以一直都是忍着,而我只擅长蛊术,没有陆贝明的医术。我想要去找长生子,他不让,是害怕叶璇玑知道。

我只要一心的钻研医治他的方法,当年滑胎我的身子便不好,熬了一个月,我也夸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狂骨的怀中,我还没有说话,狂骨便落下了泪水,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他说:“罗衣,你不要找办法了。努力钻研你的蛊术吧,我想办法将储给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这辈子对不住你,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补偿你了。你觉得我混蛋也好,无能也好,我只能这样了。”

“罗衣……”

“狂骨,你为我哭了。”

我抚上他的瘦削的脸,突出的骨头让我的心上一阵的酸涩。

再往上,是他紧闭的双眼。

他的眼睛已经瞎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会慢慢的失去他的一切,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为他试药,养蛊。

可是,却依旧不能阻止他 w的脚步。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昏睡,醒来了也安安静静的,偶尔会问我外面的天好不好,开了什么花,储如今还稳定吗?叶璇玑和司马慕白还好吗?

我一一的回答。

他有一天对我道:“罗衣,我要活到三十岁,帮我。”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要活到三十岁,后来我明白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狂骨三十岁的那天,叶璇玑送来了一份大礼。

玉雕的浮生树,树的枝干里面是上好的酒。若说从前,这份礼物倒是很衬狂骨,可是他如今已经不能喝酒了。

酒是他的催命符。

那天的狂骨神很好,使臣说原本帝后是要亲自前来的,可是在临行前发现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帝君不放心,所以没有前来。

狂骨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露出了一种恍惚的神。那天他拉着那位使臣喝了不少的酒,听着他说了不少叶璇玑的事。

我扮作了他的贴身宫女一直在他的旁边,我知道,他的大限到了。因为他已经熬到了他答应她的年纪,所以,他可以像是完成使命一般的离开了。

我没有阻止他,他送了很多东西给那位使臣,最后,醉倒在了叶璇玑送给他的那颗玉雕的浮生树下。

“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醉过了……”

他问我:“罗衣,这棵树是不是很漂亮?”

“好看,”顿了顿我道:“她的这份礼物,很是用心。”

他便笑起来,伸手抚上树干,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捂着嘴,泣不成声。

那天之后,他终于再次病下。

他装作很好的样子蒙骗过了使臣,相信他们谁也不会知道他的真实状况。

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去了。

我推开扶着我的宫女,扑在他的身上,却再也不出泪来了。

我守在榻前,看着我心爱的人断了气。他死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已经不出眼泪了。我这辈子的眼泪都为他尽了。我的眼睛,也早就坏在为他研制解药的日之中,而他与我相这几年,从来没有发现过。我不知道,是我掩藏得太好,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注意。

我爱的人死了,所以我此后是什么模样,健康与否,都不再重要了。

我抱着他,唱起了我家乡的歌谣,一曲罢了,而后贴在他的耳边絮絮的说着从前没有说的话。

我一直想对你说,你陪我去南疆看扶桑花好不好?各的扶桑花盛开的那,吹雪崖上都会下一场细雪,那个场景是极美的,我一直想你能去看看。

其实,你不想去苗疆也行。你能带我回梅花翁吗?你说,那里是你的家。

而我,想去你的家。

想要成为你的妻子,想要同你在数月之中染白了鬓发。窗外年华,有人执手话桑麻。

你说你对不住我,确实是真的对不住,可你最对不住的人,是你自己。

到最后,想用成亲来弥补我的时候,你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你又何谈与我朝朝暮暮呢?

你这辈子对不住我,那便对不住吧。

你和我都无能为力。

怪只怪,那年里,不该的相。

而我这辈子,对不住的便是陆贝明。所以,若有轮回,碧落黄泉我想再不与你相。见你的这一生,太苦太累太疼了。

可我明明知道,却不忍心抽身而去,反倒是更深的沉。

可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一世的爱,哪怕你不要。

在雪纷纷而下的日子里,我亲手打理着狂骨的后事。而后,一人一马带着陆贝明的骨灰往南疆而去。

人生八苦,最难得便是求不得,爱别离。

我这一生奔b,最后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上天到底是没有给我眷顾。

到了吹雪崖的时候,正赶上扶桑花开,恍惚之中,我看到大片片大片的扶桑花绽放在我的眼前,我力竭倒下马背,在湿润的草木之间,我抱紧了怀中的骨灰坛,闭上眼见我想要见到的人。

唯将终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稀饭毕罗衣和陆贝明,可惜缘浅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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